董有昕直到第二天上工时,神情还带着恍惚。
江山足足用了两个小时才把事情经过同她解说,从他黑白分明光风霁月的少年时代,到失去信仰后的死一般沉寂,从临时修改机票飞往云南,到在丽江酒吧里见到她的那一刹那……
他最后说:“无论你哥哥怎么怨怪我、报复我,那都是我该替我父亲受的。这么多年,它就像悬在我头顶的刀,早一刻,晚一刻,终究是要落下的。”
董有昕猛然摇头。
不,不是的。
该得到惩罚的从来都是江启零,而不是江山。若非他用一腔孤勇和热血,披荆斩棘来到她身边,她和哥哥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封洁死亡的真相。
他该受的,不是报复,而是感激。
封洁的死就像蝴蝶的翅膀,仅仅是在命运的风雨里掀了一下翅膀,便同时摧毁了几个人的人生。
“不管是为谁,这个案子都该了结了。”董有昕喃喃。
“了结什么?”
董有昕蓦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谢琅神色平静地站在她背后,淡淡说:“如果没有拍戏的状态,就回去,别浪费全剧组的时间。你提出来,我可以改场次。”
谢琅真正做导演的时候,确实严厉又冷漠,与平时待人的温和客套大相径庭。
董有昕低下头:“抱歉,是我走神了。”
“能拍吗?”谢琅并不想听道歉。
“能。”
谢琅点头:“那就记住,你现在是傅明珠。”
董有昕四下环顾,问他:“那我的诺布呢?”
她一早就没见到江山,在酒店分道扬镳的时候他分明说今天要参加拍摄的。
谢琅说:“我分了一个摄影师跟着他进黑竹沟,他在那边拍单人戏份,晚饭前会回来。他原本就为导演做过准备,他对自己的状态把握我很放心。”
董有昕却是神色大变:“只有一个摄影师跟着他?”
谢琅看了她一眼:“还有两个执行导演和一个造型师,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董有昕警觉地问:“谢导怎么知道我担心什么?”
“他处心积虑延长待在黑竹沟的时间,难道是为了欣赏风景?”谢琅的表情好似在说“你在开玩笑”。
董有昕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神:“我知道了,那我们这边开始吧。”
谢琅也怕江山出事,所以才派了四个人跟着他。江山总不能为了私事,把四个不明真相的剧组人员带进迷宫般的石门关吧?这一点,董有昕还是有信心的。
董有昕换上了中学校服,脸上除了一点粉底之外近乎素颜,头发也扎成了一个马尾。
班级里是满满当当的学生,整整齐齐坐了一排,全是乐山的学生,特别邀请来担任群众演员的。
门外,陆芯也来围观拍摄,向着她挥了挥手。
许多学生都在或明或暗地看她。
董有昕能够感受到目光里除了好奇以外,还有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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