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允僵在门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明明是回到自己家里,却心虚得像个小偷;他脑中一片空白,几乎失去了思考和判断的能力,耳边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公司一群小丫头议论的豪门八卦。

一阵风吹来,老旧的防盗门只有薄薄一层铁皮,被吹得吱呀作响。

邹允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房门,“砰”的一声。

肖飒的注意力被这一声吸引,吃惊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允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邹允也看着肖飒的方向,看见肖飒从沙发上站起来,对面立着个年轻的陌生男人。

陌生人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看着约莫比肖飒大些,但还是很年轻。

“他……”

邹允指着客厅的陌生人,他想问这个人是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紧,几乎出不了声音。

“允哥……”

肖飒刚要答话,客厅突然又出现个尖锐的女声——

“你放开我!”

“这根本就不是爱我!不是!”

女人的声音在尖锐的嘶喊后开始啜泣,断断续续。

“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你凭什么施舍我……凭什么怜悯我……”

邹允猛地回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客厅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出早年的TVB豪门狗血大戏。

刚才梗在喉咙里的东西好像突然“咕咚”一下,咽了下去,他长舒一口气。

“他是送外卖的。”肖飒像是看出了邹允的疑惑,解释完便转头跟陌生男人说,“东西没问题了,谢谢。”

陌生人点点头退出客厅,临走前还轻轻带上了大门;邹允这时候才来得及注意到,桌上放着一个生日蛋糕的盒子。

“我前两天经过的时候定的,蛋糕店有免费配送业务,我锅里还炖了鱼汤,离不开人,就让他们送过来了。”肖飒顺着邹允的眼神,看到桌上蛋糕盒解开的绸带,“因为怕磕了碰了,又怕之前吩咐的字没写,我特意让快递小哥进门等我检查一下。”

他索性把绸带完全解开,掀起蛋糕盒的盖子,“允哥,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

“生日快乐!”

邹允电脑上有自己身份证的拍照,公司前台的花名册也有填出生日期,想要找打他的生日不难,尤其是肖飒这么细心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肖飒居然会刻意去关注,还真的记住了。

记住了一个他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记得的日子,记住了这个连他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日子。

今天是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但他也不知道这一天到底是他被孤儿院收养的日子,还是他亲生父母曾经留下过这个日期。

从前孤儿院有很多孩子,但阿姨很少,顾不上给每一个孩子过生,每个月第一天,有资助者送来蛋糕,在这个月出生的孩子会集体过个生日。

邹允只过过这样的集体生日。

离开孤儿院后,他忙着上学打工,所谓的生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就真的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日子,他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反正人忙,久而久之就忘了。

也包括今天。

他真的一点也没有想起来。

可肖飒居然记得。

今天是他二十七岁的生日,二十七年来,第一次有人记得这个日子,并在这一天对他说“生日快乐”——

只对他一个人说。

他觉得好像在这一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终于有一天是属于自己的了。

看着肖飒把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双手捧着生日蛋糕走向自己,他捏紧了兜里揣着的手机,刚要开口,肖飒却单手举起蛋糕,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耳侧。

这是一个类似拥抱的动作。

“啪”的一下,客厅的灯熄灭,只留下眼前一点明灭的烛火。

邹允浑身一僵。

他和肖飒一个屋檐下的时间也不短了,但肖飒一直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除了那晚烧得差点昏过去,之前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动作也就是晚上帮邹允吹头发时的那点肢体接触而已。

邹允愣住,不是平时害怕与人接触的那种本能的僵硬和厌恶,而是在这一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即使肖飒没有生病,即使两个人都清醒,他还是一点都不讨厌肖飒和他接近。

就算是这么近的距离。

“允哥,别愣着了。”肖飒的声音很温柔,“许个愿吧。”

邹允死死地攥住兜里的手机,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只知道这一刻自己心里希望肖飒可以永远陪着自己。

他直接吹熄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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