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柔柔的男声传来,让蔓生一下定住。她的眼眶酸涩,可她分明也没有想哭的念头,难道她是一副快要哭泣的脸对着他?
蔓生抿了抿唇,轻声回道,“我没有,你闭上眼睛躺一会儿,等到了医院我喊你。”
最后,他还是听从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她通红的眼睛,却还在眼前浮现。
终于抵达医院后,其实尉容头部的伤口已经止住血。
“不行!一定要去!”蔓生却是各种坚持,更是拉了宗泉一起,“小泉,如果不去检查,要是有后遗症怎么办?”
宗泉想想也对,“容少,都来了,您就顺便检查一下吧。”
尉容瞧他一眼微笑,十分突兀的说,“小泉,你挺好的。”
宗泉头皮一麻,也知道自己刚才赞同林小姐的话语是不对的,可是这种情况也确实要检查。
直接在医院挂号,宗泉去排队,蔓生就搀扶着尉容前往脑外科。
尉容垂眸看向她扶住自己的手,他没有多说什么。
可旁人瞧着,只瞧见一个身形极高的男人被一个纤瘦的女人搀扶,女人吃力的样子,一下子还分辨不清到底谁是病人谁是家属。
终于,轮到尉容进入科室。
医生对他的头部进行检查,“怎么弄伤的?”
“不小心撞到的。”尉容直接说。
“先生,你这个伤口可不像是撞到的!”医生是个中年男人,他不高兴道,“隐瞒病情,对你治疗没有好处!”
宗泉当下沉了脸,竟然敢这样对自家少爷说话?
蔓生也在旁边陪着,她抢着回答,“是被拐杖砸了一下!砸伤的!”
“拐杖怎么可能会砸伤?”医生又是询问。
蔓生有些不好说明,尉容扬唇一笑,“你如果想感受,我可以立刻让你亲身体验过程。”
他分明是很低沉的男声,可是那双眼睛却阴沉的逼人发颤,医生一愣,赶忙继续检查,“流了一些血,不过没什么大问题,都已经止住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可以照个光片或者拍个再判断一下有没有骨折,或者颅内水肿”
尉容皱眉,只觉得这太麻烦!
但是蔓生强烈要求,“那就都要!光片要照,也拍一个!”
三人离开科室,直接前往下一处科室。
尉容不禁道,“只是小伤,不用这样兴师动众的,没有必要。”
“什么没必要!”蔓生却是愈发坚持,“你别看现在是没什么,但是这次砸到的是你的头,很有可能会有后遗症的!要是现在不好好检查,以后出了问题怎么办?要是方秘书在,她也一定会让你做检查的!”
方以真是医科生,对这方面格外的敏感仔细,所以她确实会。
这下,还真是难以逃脱了。
过了半晌后,终于将后续的检查项目全都搞定,蔓生又搀扶着尉容在医院大楼的回廊里坐下休息。
蔓生看着取报告的小纸条道,“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出片了,就在这里等吧,如果真有什么问题,那马上也能够治疗”
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尉容打趣说,“差点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绝症。”
蔓生当然知道不会是绝症,可她仍旧坚持,“反正要等到出片!”
宗泉一惊:林小姐还真是敢!一路上都是以命令的口吻!
然而更让宗泉诧异的是,容少居然没有拒绝,也就安静的坐在原位等候。
真是奇了
此时一通电话响起,宗泉道,“容少。是方秘书来电,我去接听一下。”
“小泉,刚刚听余秘书说,容少头上流血了?是怎么回事?”方以真是接到余安安的电话后立刻来询问。
宗泉回道,“已经在医院,正在等拍片的片子出来,之后没什么问题就会回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不在容少身边,所以不知情。”
“我只听余秘书说,好像是林董事长用拐杖砸了容少?”方以真也是狐疑不已,任翔却抢了手机喊,“小泉,那现在容少和林小姐呢?”
“林小姐陪在容少身边。”
“那你走远点!”
“为什么?”木讷的宗泉还不明白其意。
“给他们制造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啊!”任翔开始念道,“你连这么弱智的问题都不知道答案,以后要是谈恋爱,那还能牵手超过一个星期吗?”
“啪”
宗泉直接挂断电话。
回廊的长椅里,蔓生陪着尉容坐着,“你要是头晕或者头疼的话,就立刻说。”
“我发现,你好像比小真还要爱念。”尉容侧目看向她,“你要是老了以后,一定是个很爱念叨的老婆婆,好啰嗦”
蔓生有些愕然,“我哪里啰嗦了!”
看着她微恼的脸庞,回想起方才一切,尉容收回视线道,“你的父亲从小就是这样教育你的?”
蔓生一怔,尉容又是缓缓说,“意见分歧的时候,就会使用暴力?”
第一次还可以说是一时气急,可是第二次已经证明是习惯使然!
如果说林父的严厉是一种管教,然而上升到武力,却就等同于暴力!
蔓生突然想到小时候,每当她被认定为犯错的时候,也都会接受怎样的惩罚。罚跪,罚站墙脚,罚抄书,罚背书惩罚的方式有许多种,但是结果都只有一个,她都会认错。
每次她都说:爸爸,我错了!
不是没有挨过父亲的打,可那个时候她的身边还有母亲在。
母亲总是会在第一时刻就站出来护住她,父亲纵然再气急,却不会动手打母亲。唯有一次,一时间错手才打到母亲,为此之后,父亲似乎也懊恼了许久。
回忆往事,蔓生淡淡笑说,“除了小时候顽皮不懂事,长大以后,我父亲他没有对我动过手。”
所以,一直都是逆来顺受着,一直都是懦弱乖巧的过活着,蔓生笑着反问,“没有犯错,没有惹父亲不高兴,又怎么会挨打?”
究竟又是怎样的过往,才能这样成长至今?
定睛中,尉容像是明白过来,幽幽说道,“是你,没有给他动手的机会。”
因为不想母亲再去求情,不想看见母亲在为她烦恼的样子,更无法忘记母亲替她挨打的那一幕
所以,蔓生对自己说:没有什么好争的,不要就不要了,我只要妈妈和弟弟就好了。
可是如今,母亲已去
蔓生的笑带着冷,“以后,他就算动手,我也不会给机会!”
见她这样的狠决姿态,像是要和过往做一个彻底了断,尉容眼眸一凝。突然,他又是冷不防道,“可是,你不是说会和我保持距离?”
她是这么说过的!
就在不久之前,就在林家的别墅门口,是他抬起的手眼看就要碰上自己却又落下。
可是现在,她却一路都离他这样近
是她忘记本应该保持的距离!
蔓生猛地蹙眉,她又怎么可以忘记?
尉容扭头瞧向她,蔓生也是回眸和他对视,一时间眸光剔透流转,她那样坚决,如同发誓一般说,“今天只是例外!以后不会了!”
只是例外
的确是。
尉容微笑着,应了一个字,“好。”
“我去买点吃的过来吧。”只觉得这样的相处太过局促,蔓生已经起身,“你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小泉去哪里了?电话打这么久?”
蔓生一边说着,一边往尽头走,一扭头就看见宗泉,她喊道,“小泉,我去买点吃的,你去陪着他。”
“林小姐,我去吧。”宗泉却是回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宗泉来不及阻拦林小姐。立刻走回容少身边。
尉容靠着长椅在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他也没有睁开眼睛。
宗泉只见他眉宇之间蹙的那样紧,还以为他是头疼,“您是不舒服吗?”
不舒服?
哪里会,又怎么可能!
尉容淡淡说,“没有。”
医院一楼有小卖部,蔓生就要过去买些的东西。但是在大厅处,恰好遇到方以真等人。方以真和任翔接到宗泉的电话后,就立刻赶了过来,没想到会刚好撞见。
方以真急忙问,“林小姐,容少在哪里?”
“在三楼,你们去吧。”蔓生回道。
“那我先过去。”任翔赶忙前去汇合,方以真则还在原地问道,“您要买东西?”
“两个小时才能出片。怕等的饿了渴了,就来买一点。”蔓生说着,已经进去小卖部。
方以真也跟了进去,“我陪您。”
于是就在小卖部里选了矿泉水和面包之类,两人就要往三楼去。
后方处,却有人在呼喊,“林小姐!”
两人顿时停步,蔓生回头去望,感到诧异,“蒋妈?”
蒋妈提着保温壶走到面前,蔓生瞧见了问道,“您怎么来这里?是谁病了?”
“是老太太!”蒋妈忧心忡忡。
蔓生一惊,“她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老毛病了,心口疼,一口气不顺,把老太太给折磨的连着好些日子都睡不好!”蒋妈着实担心,但是此番瞧见林蔓生,她直接道,“蔓生,不知道你有没有空,要不然去看看老太太吧。她一直都很想见你,可是没有机会”
蒋妈几乎是用请求的语气,让蔓生无法拒绝,而且她也有些担心老太太。
蔓生想了想道,“方秘书,劳烦你把这些吃的送上去,告诉他一声,我去去就回来。”
方以真点头,“我知道了。”
前往温老夫人病房的路上,蔓生不由得问起,“蒋妈,老太太前些日子过寿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又会心口疼了?是谁惹她生了气?”
想起寿宴当日,还是这样的容光焕发,可怎么才隔了一段日子,又病倒住院了。
蒋妈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没什么的,老太太见到你来看她,大概就能好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念着你呢”
“小真,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任翔瞧了瞧方以真身旁,没有见到林小姐的身影。
方以真提着购物袋上前,解释道,“买好东西出来的时候,林小姐遇见了认识的人。”
“谁?”任翔困惑。
方以真大致已经猜想到,“应该是温家老夫人身边的那一位,好像是老夫人病了,在这里住院。”
“这么巧?”任翔这才知道对方是谁,那是温氏少东的祖母。
方以真回道,“容少,林小姐让我转告您一声,她去去就会回来。”
尉容没有再应声,只是面容冷薄如霜。
蔓生终于来到老夫人的病房里,她已经从急诊大楼辗转到住院大楼。只是进去后才发现,病房内除了老夫人外,还有另外一人在,那就是温尚霖!
突然对上温尚霖,蔓生着实没想到。可是转念想想,也不觉得奇怪。
虽然在结婚的五年里,他是这样厌恶着自己,可他却是个孝顺的儿子,更是孝顺的孙子。
温尚霖见到她出现,也感到意外。
这似乎不在预想之中!
可却因为瞧见她出现。这让温尚霖有一丝欣喜。
蔓生默然朝他点个头,算是打过照面,又是望向老夫人喊,“奶奶,您病了住院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老太太本来正愁眉不展的躺着,但是一听到这声呼喊她定睛去瞧,只见是林蔓生,这让她有些惊喜,“蔓生?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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