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认识邵丘扬的那天起,就只有他被别人逼疯的份儿。也就只有在我面前才能显现出这样以制定游戏规则为把控的高姿态我想,也许他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王姨,如果真的想要怎么样,现在就不会把你单独叫过来这里谈了。”邵丘扬把玩着手里的瓶塞,仿佛操了线的木偶师:“四百公斤的新型毒品,跟打碎了的刨花木屑混合在一起,从青樊湾绕路红龙港。王姨,你做这个多久了?”

我捂着嘴,靠墙咣一声跌住背。

王子琪大叫:“谁?”

“别担心是谁听到了,我可以告诉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邵丘扬站起身,走出门,然后把我拎进去:“我天天杜七月有权知道我家的所有事,因为我有能力保护她。

但是你呢王姨,你不想让大哥大嫂他们,跟着你遭殃吧?”

邵丘扬让我去帮他倒咖啡,而在我的印象中,从来没见过他喝咖啡。

此时此刻一种齐楚附身的感觉让我头皮有些发麻,但我爱极了他说他可以保护我的那种口吻。

“王姨,邵氏品醇酒业近十年来的经营报表,我可以给你默写下来。我父亲过世的那年,股价市值闯了历史最低峰,你和奶奶为了对抗那些虎视眈眈的叔伯,硬是把公司撑了起来。

但是这些年,传统红酒的产业链受到国外市场开放贸易的巨大冲击,三年之内你做不出成绩就会直接引起董事会的质疑和不满。

偏偏大哥又是个不爱管事的性情,看着一期一期的财务数字直线下滑,你不得不决定,接受了陶峰伸出的橄榄枝。是么?”

“陶峰陶峥本来是做建材起家的,在东南亚采货的时候可以拿到大量免税免检的环保类低碳刨花板,他们财路歪曲,凭借海关的漏洞,一直利用建材打浆磨合来运输毒品。可惜在十五年前,国家新的法令颁布,将建材类低成本劳工进口列为重点排查对象。他们不敢再铤而走险,于是只能放远目光,寻找新的财路。”

“这个时候,他盯上了邵家的红酒销路。从城边郊的酒庄出产,沿海岸线往东,绕过青樊湾,进入公海。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以贸易身份实行半成品大批量采购,公海一日游后换个包装和厂商,以来料加工的名义再入境。没有人会怀疑,这些重新流入到城的红酒上,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别说了!”王子琪抓着头发,跌坐在沙发上。

“陶峰之所以那么积极地想要把女儿嫁给邵家,就是看准了我们这块商机。除了联姻,他暂时想不到要用什么办法说服你相信他。

他在境外以贸易商的名义收购邵家的红酒,短短几年内帮你冲大了虚假的业绩额度。但你很清楚,你发出去的每一瓶酒,都是不设瓶塞的。这些与毒品混合而成的软木塞在化学作用下丧失了原本的气味。

以当年的检测手段,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到后来,你默认了陶峰的手段,依靠虚假的收入,撑下了品醇这些年完美的财报。可你知道,成吨成吨的红酒,早已被倾倒入青樊湾。

你从最初的装糊涂,到后来与陶峰的利益分割。王姨,你没想过抽身么?”

“我”

“你当然想过,”邵丘扬接过我弄好的咖啡,只一股苦醇就足以让他皱眉不止:“尤其是当几年前,政府下令填海计划启动,齐家人打算卖掉青樊湾的时候。

陶峰势在必得,是因为只要拿到了青樊湾的所有权,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进境的销路。到时候,想送多少货进来,就送多少。他不再需要你,也不再需要邵家。对你们二人来说,是时候一身轻松地分道扬镳了。

可是我回来了,你担心我的到来会让你在品醇的那些不法勾当曝光,所以故意把青樊湾的难题丢给我。

你希望我与陶艺琳的矛盾被上升到两个家族的相争之中,希望我挡陶峰的路,让他干脆除掉我。”

“王姨,”打断了王子琪的欲言又止,邵丘扬告诉她,不要乱挣扎了,今天他把这一切撕到她面前,就说明他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你的敌人。”

“青樊湾项目启动,几十个亿的资金已经砸进去,后续如果不依靠大批量的二级市场融资,是没可能达到预期的。王姨,我不想毁了邵家,也不想毁了你和大哥。

你该知道,陶峰死了,不表示我们就没有敌人了。而只有我,才能救邵家。”

“我我要怎么做?”王子琪终于瘫软了下来,空洞的眼神来来回回瞄着眼前这个令她不知该恨该怨的男人。我想她终其一生,未必不比邵丘扬的妈妈更要强。

小三上位,中年丧夫。全靠一个人撑起这么大的家业,走了弯路认了栽也只能怪怀璧其罪。

“你手里还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全部转给我。我答应你,不动邵丘逸,但是我要出兵,你总得给我军饷吧?”

“你手里的股份”

“等七月把孩子生下来,我可以解冻遗嘱里的那一部分,再加上你给我的。我就可以拥有董事会的最高决策权。

另外,事成之后。你去自首。”

“什么?”

“否则呢?事到如今你还想全身而退?抱歉了王姨,我只能保一个,保不了两个。你去自首,就当是赎下你当年借机上位,怀子要挟,逼迫我奶奶送走齐楚的罪。

我从来不认为你是个坏女人,至少你对我父亲真心真意。可是放过你,我哥太可怜了。”

“所以你要我去自首,舍弃我,保住另一个?”王子琪抽了抽嘴角。

“对,这是你欠齐楚的。”邵丘扬将一支录音笔放在王子琪手上:“说你想说的话吧,明早,我来收。”

挽着我出门,邵丘扬转身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答应你,绝对不动邵丘逸。”

我觉得背脊里有点泛寒,总琢磨着要出事。

但是邵丘扬却搂我搂得很紧,安全感倒是源源不断。

他躺在床上沉思了有很久,一直不说话也不去洗澡。

我故意换上了干净的红色内衣,爬过去戳戳他:“快去洗澡啊。”

“累了,明早再洗。”他翻了个身,去拉灯。

“喂!”我挺郁闷的,认识邵丘扬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

可是他连看都不看我,到底什么意思嘛。

我摩拳擦掌地爬上去,捏他的鼻子:“你想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还问我?你跟奶奶说我怀孕三个月,咱俩就是现在开始造人,到时候月份也对不上啊。不过我想好了,就说早产,反正恩,快开始吧。”

“杜七月,你有毛病么?”邵丘扬坐起身来,把我掀下去。

我怔怔地看着他:“可我不明白”

“你刚小产三个月,怎么可以现在就考虑怀孕。”

我哑了哑声音:“邵丘扬你不是说我没怀孕么?”

男人一脸的菜色,恍然揉了下太阳穴。

谎言,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无法瞒住深爱的人吧。

“对不起,七月。”

我低下头,真该死,明明说好了已经想开了不在乎了,亲口听到他的真相,我还是难受得像已经死过一次似的。

“邵丘扬”我扎在他怀里,哭得有点放肆:“真的没了是不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何许说才四十来天,没什么大碍的,别这么难受好么?我们还能再努力。”

我点点头,摸摸眼睛。又把他压住了:“那快点,我们来努力。”

我说你把话都放出去了,再不怀孕可就来不及了。

“我伤还没好,做不动”邵丘扬说。

“你!”

他伸开臂弯,将我拉到怀里:“好了七月,生孩子的事不着急。我有我的打算,过几天带你回岛上,可以瞒过所有人的,放心。”

“可是”我想不通这个放心要放到哪里,他又不跟我生孩子,难道要七个月后凭空抱回来一个么?

杨老太太有那么蠢么?不会亲子鉴定么?

呼一声,我坐了起来,一把拎起邵丘扬的的领子:“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私生子了?”

看邵丘扬那个表情,真是差点一口血喷我脸上:“杜七月你脑子被驴踢了啊!”

“可是我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啊!”

“生生生!我跟你生还不行么!”邵丘扬翻身上来,直接把我按住了。

第二天一早,我从他的臂弯里醒过来。没有自然醒的那种怡然甜蜜,因为房门被凿得就像鬼子进村!

“二少爷!快起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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