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静一下被岔开了话题,便扬了扬手里的山芋,颇有些难为情道:“晚膳吃得少,饿得睡不着,趁你哥睡着了就偷溜出来找点吃的。不曾想厨房什么都没有,只找到几个山芋。”

赵溧阳一看见她手里的山芋,眼睛都亮了,当下便道:“好嫂嫂,这几个山芋这么大,要不咱们……”

顾湘静抿唇而笑,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冲她扬了扬眉,“我看这几个山芋兄弟好像中了暑热,要不……我们把它给烤了吧。”

说干就干。

赵溧阳和顾湘静两人手挽手找了个相对偏远的地方,又找了一些干树枝树叶堆起来,随后两个人又扒拉开一个洞,点起火来。

若说宫里赵溧阳跟谁合得来,那么大概这个太子妃嫂嫂顾湘静算一个。

顾湘静丝毫没有形象,将衣袖挽起,露出雪白的手臂,半跪在地上很努力的“哼哧哼哧”的挖着坑。

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觅秀大约是觉得看不惯,劝说她们也不会听,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兀自走远了一些,替她们把风。

顾湘静不停的翻动火堆,好让山芋热得更快一些,黄黄的火光映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她的模样看起来充满了少女的青涩动人。

算起来大哥和顾湘静成亲也有好几年了,可大嫂眼中的纯净丝毫不减,并没有因为宫闱之中的明争暗斗而失去了神采,看来大哥将她保护得极好。

“溧阳,我跟你说,以前我还是顾家小姐的时候,就喜欢跟着我爹和大哥去骑马打猎,冬天的时候山里没有吃的,我们就射些兔子,烤些山芋来吃。”

顾湘静说着这话,不断搓着手,随后她看了赵溧阳一眼,见她只对山芋专注,不由得冷哼一声,“跟你说这些你应该也不会惊奇,毕竟你也不是皇宫里长大的人。”

这话,也只有顾湘静敢说。

赵溧阳以前的生活是皇宫里的禁忌,谁要是敢说,母后必定拔下她的舌头。

长此以往,谁都不敢再提那些事。

赵溧阳吐了吐舌道:“这话就你敢说,看母后听了不训斥你。”

“本来就是事实,偏偏还不让说,这不是掩耳盗铃?”顾湘静逞强之后,似略觉不妥,便补了一句,“当然我也不是说母后做得不对……”

“其实我倒不在乎。我本来就是在宫墙外面长大的,以前给人家当奴婢的时候日子很苦,没吃过肉,没穿过新衣,没戴过首饰。三九天里还得下洗衣裳,手上脚上全是冻疮,饿了就烤个山芋来吃。那个时候吃山芋吃到反胃想吐,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也有这样掰着手指头等山芋烤熟的时候。”

顾湘静满脸心疼,“你大哥倒是不曾跟我说过这些……不过你既然给人家做了奴,想来日子就不会好过。”

顾湘静说到这里,便闭嘴不谈。

赵溧阳回宫那一个月里,母后下令御林军将她为奴为婢的那家富商团团围困,既不杀头,也不抄家,只等那家主子主母等相关人等全都自尽后,才放了其他人去。

同样,这件事也不得议论。

顾湘静伸手扒拉了一个满是草灰包裹的山芋,她烫得连连呼气,将山芋刨到赵溧阳跟前,“妹妹最可怜,妹妹先吃。”

赵溧阳哼哼了两声,正欲伸手去抓,却听见不远处的树上传来一阵动静,觅秀的声音远远传来。

“熄火,管事嬷嬷来了!!”

岂料顾湘静因为太子妃的身份,更怕管事嬷嬷,当下还不等赵溧阳站起身,率先跳到火苗上扑灭了火。

等她踩熄了火苗,自己的裙子也烧了起来。

赵溧阳连忙扑火。

顾湘静可等不了,熄了火提着燃烧的裙摆就往外跑,她一边跑还一边对赵溧阳道:“妹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管事嬷嬷要是逮住了我少不得要抄几十遍《女德》,嫂嫂我就先走为敬了。”

赵溧阳看着那“哧溜”一声消失在夜色之中的顾湘静,突然觉得手里的山芋都不香了。

头顶觅秀传来一句疾呼,“公主!我先去拦着,你快走!”

哦哦,对,还得跑路呢,这大晚上的。

赵溧阳跑路还不忘抓着那个烫手的山芋。她一边跑一边呼气,山芋烫得她的手一阵生疼,可出于本能,她就是无法丢掉。

于是黑夜之中,一女子疯狂疾走。

赵溧阳拿着烫手山芋慌不择路,月色盈盈,照得四下的青石板上仿佛生起了霜。

那人裙摆拖拽,简衣速行,冷不丁被自己的衣裙绊倒,一声压抑的惊呼,赵溧阳摔倒在地,山芋脱手而出,咕噜噜的滚向前去。

于是,她又看见了赵贞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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