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庭筠端坐在红木椅上,静静地看着夏霁吃饭。
她的动作有些粗鲁,吃饭时还发出声音。对于一个已经做到副理的白领,她不可能不知道吃饭发出声响是不雅行为,所以他猜测,她是故意的。
虽然她有意作出散慢而轻、佻的样子,但从她的举手投足之间,仍然可以看得到她隐藏着的优雅。抬碗,拿筷,身子与饭桌的距离,夹菜的角度都完全没问题,那是从小被严格要求而形成的习惯,虽然她现在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放、浪、形、骸。但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庄重和教养,他依然能感觉得到。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把自己装得那么轻佻?
她终于吃完,用纸巾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嘴唇,对着他嫣然一笑,“我吃完了,谢谢你的晚餐。”
他没有说话,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让你请我吃饭,其实只是想再见你一面。你知道的。”
他回头看她一眼,星眸寒光点点,直视着她,并没有作任何表态。
“我知道我不够矜持,不过我也不想虚伪,我确实挺喜欢你的。对了,你说要我前男友跪下求我,不必了。”她落落大方地说。
他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第二天是周末,夏霁驾车驶出市区,上了环城高速,向西南方向而去。
四十分钟后,车在一座白色的建筑前面停了下来,那建筑外面是很高的围墙,几乎是密不透风,像是一所监狱,但却又没有哨兵。正门紧闭,旁边挂着一块白色的牌子,上面是一行黑色的字:亚丁市康复中心。
一个篮球场一样大小的空旷场地被围栏围了起来,一群穿着蓝色病号服的病人正在里面自由活动,有的在唱歌,有的在跳舞,有的只是漫无目的目光呆滞地疾步行走,有的则一个人扶着围栏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这是一群精神病人,这是她们的自由活动时间。
围栏以外,医院的小花园里,一个五十来岁的女子坐在石凳上,头往上抬,呆呆地看着天空,旁边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小姑娘正看着她,不时地逗她说话,但她始终不发一语,只是愣愣地看着天空,像是要看透什么。
女人很瘦,眼神和其也病人一样浑浊呆滞,但头发打理得非常整洁,虽然久病已经让她精神萎靡,双鬓也已斑白,但从她清秀的五官和依然白皙的皮肤来看,也知道她年轻时是一个大美人。
美人迟暮最是令人扼腕神伤,美人在病中迟暮,更是可惜。她,曾是娱乐圈的风云人物,她叫夏婉若。
夏霁站在远处看着她,眼里慢慢有泪水上来,轻轻拭去,让自己变得面带微笑,然后才走了过去,蹲在中年妇女的面前,轻轻拉过她的手“妈妈,我来看你了。”
“夏晴,你来了?你找到小霁了吗?她没事对不对?她没死对不对?”夏婉若拉着她手,急切地问,浑浊的眼睛里写满关切。
夏霁的眼泪再次忍不住滚落。
“妈,我不是姐姐,我就是夏霁,我没死,我来看你了。”她柔声说。
夏婉若呆呆地打量着她,忽然一耳光抽在她的脸上,“你怎么当姐姐的,你怎么不看好自己的妹妹?你去把她找回来呀,霁儿,我的霁儿”
毫无征兆地她就哭了起来,瘦弱的身子剧烈地颤抖,泪水汹涌而出,哭得肝肠寸断。
夏霁紧紧地搂着母亲瘦弱的肩,轻声安抚,“妈,我没死,我就是你最疼爱的小女儿夏霁,妈”
不管怎么说,她也没能止住妈妈的哭声,她只好陪着一起哭。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十年前那个夜晚,她在暴雨里纵身跳进波涛汹涌的亚丁河,那一刻,她只想死。
上天垂怜,她被巨浪冲到岸边获救,被送回家里,母亲以为她已经死去,抱着她的照片像现在一样怮哭,从此母亲精神失常,时间对她也再无意义,因为她的世界,时间就定格在了小女儿跳河的那一夜。等她日思夜想的小女儿回来,她已经不再识得,总认为她是姐姐夏晴。
这是对母亲的残忍,也是对夏霁的残酷。
霁是雨后晴天的样子,所以母亲给姐姐取名在夏晴,给妹妹取名夏霁。
可惜母亲的世界再无雨停天霁,她的记忆和思维永远停留在那个暴风雨之夜,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哭得累了,竟然像小孩儿一样在她的怀里睡去。在护士的帮助下,她将母亲抱到了病房里休息。
“妈,我遇到一个很强悍的男人,我会想办法接近她,他有足够的实力帮我,他可以帮我达到那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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