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清给师父行过礼,玄一夸奖他两句,手里拿着那只‘白玉小老鼠’,来回抚弄着说:“这佑鹿之奇,两日来,为师一直参详不透,看来也是与它无缘。”
说着,转身把那‘白玉小老鼠’递给灭明,又道:“你在我身边已经二十年,这佑鹿你带上吧。望你仔细研究,如能探明它的蹊跷,将来看望为师的时候,把那蹊跷告知为师。”
灭明接过,知道师徒就要分离,心中不舍,含泪说道:“弟子以后不在师父身边,师父多多保重。”
玄一摆手道:“不必如此,大丈夫,就要去立一番事业,才不枉为师教导。天命让你去做一件大事,你去做即可,不必顾念为师。”
灭明听完,含泪拜别师父。
幻清和师兄相处已有两年,兄弟感情深厚,跟过来送别灭明,见有一人等在灭明房中,正是那日在申州见过的大饼脸。
灭明便给幻清介绍说:“此人名叫赵柄东,愿意和我同去承德,创立黄龙会,一起替天行道。”
幻清知赵柄东是条汉子,对二人说:“祝你们诸事顺利,如此乱世,大道难行,也许这才是一条行道之路。”
赵柄东一张大饼脸上带着微笑说:“生逢乱世,更应该有所作为。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若不能提三尺剑斩妖除魔,岂不枉过一生。”
大饼脸说到此处,幻清没有动容,他却已被自己感动,又道:“我赵柄东才疏学浅,不能自己成就大事,只愿终生追随灭明先生,替天行道,匡扶正义。”
幻清又赞颂赵柄东几句,灭明这才辞别师弟,带着赵柄东回老家承德去了。
自灭明走后,幻清日夜陪伴师父。
这日,幻清服侍玄一坐在院子当中,吹着春风,听师父讲当下局势。
玄一刚讲过一段,有普云如约来访,幻清急忙请进,一边说:“我师父正在等先生,快里边请!”
普云进来见过玄一,玄一看他将到不惑之年,正意气风发。
寒暄过后,才对普云说:“上次你送来的岩茶味道醇厚,我很是喜欢,多谢阁下费心。今日,我便借花献佛,用这茶来招待阁下。”
普云听后,粗-黑的眼眉微微上扬,嘴角浮着不自觉的笑容说:“大师客气,只要您喜欢就好。”说完,呷了一口,慢慢回味。
放下茶杯,才开始把话引入正题说:“大师,您看这人间,到处生机勃勃,看来是我大清国运兴隆,才显出这一派升平的气象。”
玄一看普云颇为自豪,似有志得意满之状,放下手中杯,拿起旁边的水烟吸了一口,慢悠悠吐出一串烟圈儿。
“我只管饮茶吸烟,大清的国运对我来说,比这浮烟还要轻。”
说着用手指了指正在向上飘散的烟圈儿。
玄一颇有儿戏之意,且抱着自得其乐,一副不问世事的态度。
普云对此很是不解,就问玄一:“先生何出此言,这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国运关乎每一个人,先生怎说的如此轻巧?”
玄一却淡然说道:“老朽自跟随文正公剿灭洪杨之后,又是三十年过去,我已老迈,说话已经不知分寸了,还请阁下不要见怪。但老朽有一事不明,想问问阁下,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还是你爱新觉罗的天下?”
玄一任意随性,独自逍遥,于此普云并敢不恭维;他认为大丈夫就当为国效力,岂能顾自独善其身。今听玄一问他天下是谁的,普云随即想到自从大清入关,定鼎九州,无限江山,尽归了皇图。
于是,豪迈地说:“自祖宗入关以来,满汉一家,当然是天下人的天下了。”
玄一听后,捻着长须,一双眼睛半睁半闭,慢慢的问普云:“阁下这么认为,情有可原。但天下人未必这么认为,阁下又能奈何!”
玄一话中有话,普云担心他不尽肺腑之言,便拱手说:“家父对先生向来敬佩,今天特意吩咐我来聆听先生教诲,还望先生不要顾忌,多多指教,在下定铭感肺腑。”
玄一听他言语,已知他的疑问,抬眼看了看天上缓缓飘动的白云,用手指着空中问他:“你来看,这天上的云因何而动?”
普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三朵白云首尾接连在一处,正在慢慢东移,形如一根巨大的莲藕,被无形的手在天上拖动。
此时恰有微风吹来,院中槐花飘落,普云便随口说:“风吹云动。”
“好一个风吹云动。”玄一随即又问,“风从何起?令尊居天下中枢,却驱不动天下这个大车轮,原因何在?”
普云思考良久,不解的说:“风从四面八方起。向来人事复杂,政事复杂,家父也常感力不从心。”
玄一见普云神情有变,已经不似先前的志得意满,呵呵一笑,忽正色道,轮轴不能驱动车轮,因为力不在车轴,而在拉车的马,马还要听从驾车的指挥。而今驾车的是谁,拉车的又是谁?庙堂之风,时时吹动天下。而天下人不过是风下的草,风过草必偃,只看风往哪边吹,他们便往哪边倒。
普云怎不知‘墙头草,随风倒’,问玄一:“草虽然只随风而倒,却不知为何而倒,但草年年丛生,不也是仰赖天地造化之功,风雨润泽之恩吗?”
玄一听后笑道:“此言不假。但推理到朝廷和民众则不然。先有天地而后草能生,这就是天地供养恩泽了小草。”
“但民众却不是朝廷所生,须知先有民众而后有朝廷,且朝廷依靠民众供养,因此而论,民众是天地,朝廷才是草。”
“如今民众这片土地日渐贫瘠,朝廷的荒草却又想无度生长,巧取豪夺,民众如何供养?”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