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过去一问,才知申州县府定于阴历六月二十六,在此召开一场宣传大会,任何人都可以前来旁听。
李克定纳闷,在这里开什么会,人群之中闹哄哄的,会又怎么开呢?
遂走到文庙近前,见大门紧闭,上面的铁锁生着厚厚的一层红锈,问过才知道,这座文庙已经年久失修,尤其近两年来,更是无人打理,里面的东西屡屡被窃,现下就连门窗也都无存,算是废弃了。
李克定对此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昔日辉煌一时的文庙,竟然落得如此凄凉,倘或有一人在这里守护,也不至于连门窗都被卸下偷走吧。等哪天屋瓦椽子再被盗走的话,不就等于拆毁了吗?
这样的情况在全国的文庙中想来还有很多,官府不理,民间不顾,难怪父亲他们的钱总是不够花。
李克定在文庙前转了一圈,正要和老何离开,一辆车在不远处经过,打眼一瞧,天气炎热,车帘被撩起着,车上一位小姐,依稀便是夜夜如梦的那红衣女孩。李克定心头大震,我应该不会看错吧,怕车子渐行渐远,忙吩咐老何先回,而后急惶惶快步跟上前去。
但看车后有两人骑在马上,甚是威武,定是保护小姐的下人。既然有保镖在,李克定便不敢靠得太近,只好远远跟着,好在车子走得不快,尽管如此,因为天气炎热,不一会儿,李克定还是累的一身大汗。后来见车子直接走进县府,自己已经无法进入,只暗自思索,这女孩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跑到申州县府来了?真是奇怪。
回到宋家,恰好宋舜臣今天无事,李克定便和他聊起宋凝凝的情况。
宋舜臣看李克定有忧虑之状,暗道克定还是心太善良,便劝慰他说:“咱们不必替那女子担心。非是咱们冷漠,自有人惦记着她呢。”
对宋凝凝的事情,李克定也知道是这个理。
宋舜臣对柳业刀如何处理方非圆,已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便又说:“这几天,官府对待方非圆倒是严厉,方家在无奈之下,向河间陆家求救,听说昨天陆家来了人,哦,就是陆家大少爷陆宪。”
“陆家的手伸的可够宽的。”李克定说。
提到陆家,宋舜臣其实并不看好。
见李克定已经长大,觉得有些事情也应该对他讲讲,于是又说:“你别看陆家眼下富贵,红红火火,我却看不上他们。陆家老太太号称家规严格,可依我看来,实是暗流涌动,将来的事情难说喽。”
李克定对陆家严守旧礼的事情,早有耳闻,不明白宋舜臣是什么意思,听到暗流涌动四字,心中不免错愕,忙问道:“世伯,您的意思,是说陆家会出什么事情吗?”
宋舜臣一笑说:“嗯,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看啊,陆家大小姐现下在岳家守寡,我闻其名声不好。
陆家老夫人坚持让孙女守寡,可陆家大小姐一个20岁的青春女子,教她如何守得下去,抱守这种规矩,陆家出事正常,不出事才怪呢?”
“此事也怨不得陆家大小姐。”李克定虽然年轻,但也常听人讲深闺寂寞。
宋舜臣嘿嘿冷笑说:“有因必有果。眼下陆家大少爷陆宪,娶了任丘古家的大小姐,水葱一样的美人,但陆宪偏偏不喜欢。只因为古小姐样貌虽美,却是个大脚片子。那陆宪是出了名的迷恋女子的小脚儿。”
宋舜臣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发笑起来。
李克定明白,定然是古小姐没有缠过足,所以陆宪不喜欢她。
虽然早有放足的,但眼下还是有很多男人专门喜欢小脚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有了这个喜好,苦笑一声问道:“这么说来,陆宪和古小姐的感情也不好了?”
宋舜臣冷笑说:“何止不好,我看陆家大少奶奶出事只在一两年内。深闺寂寞,最是难挨。世上无数瓜葛,都是由此而起。我这个年纪的人,最是懂得。陆家的名声,不要很久,便会被他们家的大小姐和大少奶奶给毁了。”
李克定心中琢磨,这中年男子好似什么都懂,果然是自己年轻,见识还少,又请教说:“所谓家丑不外扬,世伯是如何知道这些消息的?想这深宅大院,外人知道的事情应该寥寥吧。”
宋舜臣把头一摇,拖长声音说:“诶!哪里是你想的那样?
深宅大院才最容易传出消息,一众下人,没事还要嚼嘴呢,有点风吹草动,早添油加醋的四处宣扬了。
李克定不由对坚持旧礼的陆家老夫人可怜起来,说道:“陆老夫人以为自己管教甚好,常以此为自豪,谁知内中藏着波澜,如果以上的事情被老太太知晓,非得气死不可。”
“可不是么。”宋舜臣说,“所以人们常讲,过犹则不及。陆家老太太管的太紧,不能因时而变,祸根自然就种下了,结出恶果是必然的事情。只是什么时候"瓜熟蒂落",一朝爆发的问题。”
晚上,暑气渐消。李克定思来想去,睡不着觉。一是因为知道陆家隐藏着许多不堪,二是因为文庙破败,无人关心。
在房中来回走动,实在感到压抑无奈,便想出去走走。
一个人收拾利落,来到文庙大门。看文庙时,于月下更显衰败,难免伤情,想师父和父亲一生致力于儒学发展,我不仅不能弘扬儒学,反而眼睁睁看着文庙成为荒凉之所,真是太也窝囊。
他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听文庙里面似有响动,忙侧耳倾听,可不是吗,里面有人在搬动物体,还隐约能听到几人在说话。
肯定有贼人光顾这里,我何不吓他们一吓,好让这几个小贼有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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