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从扇窗吹进来,殷莫倏尔被冷到了脖子,抬眸对上殷池修面无表情的俊脸,顿时芒刺在背,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殷池修面无表情理了理微乱的衣襟,从榻上缓缓起身,将散落在地上的熏香丸一粒粒捡起。
殷池修:“她怎么样了?”
“啊?谁?”殷莫脑子突然短路。
殷池修瞥了他一眼。
殷莫才反应过来,王爷说的是那个小丫鬟。
殷莫如实道:“回王爷,王易成将她带至后院,打四十大板。”
随后,殷莫怕他担心,又立马补充道,“不过王爷无需担心,属下已经制止了,那丫鬟无事,此刻正被关在柴房里……不知王爷要如何处置?”
殷池修不语,挽袖起身,将手中的香丸随意放在桌案一角,才缓缓道:“死都死了,再死个人多晦气。”
殷莫不解:“王爷的意思是?”
“就……罚两个月的例银吧。”
*
燕翎侥幸逃过一劫,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倚在一堆柴禾上,细细想着方才的事。
素冠荷鼎的死肯定没那么简单,今日晨间她浇花用的水也是同一缸,水壶也是同一个,可偏偏死的是素冠荷鼎。
且那一缸水后来也有人用了,却未发现什么异常。
……等等。
水壶!
如果所用之水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就出在水壶上。
至于为何偏偏死的是素冠荷鼎,只怕是有心之人设计了。
张嬷嬷有事回乡了,这王府不会有人愿意听她辩解。
素冠荷鼎放在前世都是千金难求,更别提在这异世,花卉品种和养护技术都远远比不上前世。
王府那几盆素冠荷鼎一看便知是被人养护得很好的。
且又是谨王心爱之物,一旦死了,追究起来小命难保。
是谁这么恨她?
*
思索间,柴房门突然被人‘哐当’一声打开,一名丫鬟走了进来。
燕翎听到动静,抬眸看去,却发现是可玲儿。
那个原本被太后送到谨王的床上,第二日却被贬到外院做下等丫鬟的女人。
燕翎杏眸微动,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朝自己走近。
可玲儿穿着不属于下等丫鬟的一袭精美鹅黄衣裙,腰间还缀着一枚小巧的环形白玉佩。
她抬手掩鼻,嫌弃地扫了一眼柴房的脏污,才将视线落于燕翎身上。
可玲儿啧了两声:“前两日不是很神气么,怎么今日如此狼狈啊?”
燕翎看也不看她一眼。
所谓狗咬你,你还要咬回去吗?
可玲儿被燕翎不屑一顾的态度气到了,快步上前,蓦地打了燕翎一个耳光:“贱婢,你什么态度!”
她在太后身边随侍时,虽说比不上堇色姑姑,但旁的丫鬟见了她也得恭敬巴结着。
这个贱婢,竟敢无视她!
尤其是那双眼珠子,仿佛在说她是跳梁小丑!
燕翎猝不及防被扇了一耳光,火气瞬间上来了。
她抬手摸了摸火辣辣的左脸,上面是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可玲儿还留了指甲,将燕翎的脸都划出了一道血痕,血腥味瞬间涌入她的鼻腔。
燕翎:……还是要咬回去的。
她忽然精准地扇了可玲儿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打得踉跄几步,连簪在头上的拈花珠钗也打落一边,可玲儿直接被打懵了!
“你!”
她怒火中烧,还未说话,柴房外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
可玲儿偏过头,见为首的是王管事,一副阴翳的面容瞬间变得我见犹怜。
尤其是她发髻微乱,脸上还顶着燕翎毫不留情扇出的巴掌印。
可玲儿约莫在哭的方面极有天赋,她一见王管事,眼泪就开始啪啪地掉:“王管事,这个贱……这个徐如鱼平白无故打了婢子,婢子只是可怜她,前来探望一二,她竟对婢子动手,简直是不把王府的规矩放在眼里了!”
王易成最是见不得女子哭泣了。
尤其是可玲儿还有几分姿色,王管事当即心疼了,面上却不好做什么表示。
只是,当他的视线越过可玲儿,看向她身后的燕翎时,眼睛都发直了!
堆放整齐的柴禾旁,女子低垂着头,纤细如玉的手捂着半边左脸,却依旧可以看到清楚地瞧见,手指下那掩盖不住的血痕和鲜明的巴掌印,触目惊心。
她面色惨白,却娇美得仿佛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器,眼眶的泪将落未落,衬着那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让人顿时心生怜惜。
装惨嘛,谁不会?
王易成眼睛都要黏在燕翎身上了,压根没注意到一旁的可玲儿愈发嫉恨的目光。
她绞着衣带,紧咬下唇哽咽出声,试图将王易成的注意力拉回来。
王易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一个下等丫鬟,反而将可玲儿晾在一边,想起昨夜的温存缠绵,他顿时有些心虚。
此刻却不能与她表现得有多亲密,免得落下话柄,惹人非议。
王易成轻咳一声,目光恢复先前的淡漠,不敢再看燕翎,瞥了一眼可玲儿,低喝道:“都行了,一个个哭丧样。”
想起此行目的,王易成又抬眼看了燕翎一眼。
小贱蹄子这么快就勾搭上了王爷,倒是有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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