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霎时大乱。
齐渊还坐在桌边,任由护卫们将屋子重重包围。
新帝初登基,一切还未稳定,新旧势力交错,一个不小心,暗伏的危险就会冒头,给他个措手不及。
他自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见的看的多了,除去最初的震惊外,倒不如何慌张。
可宫人和侍卫几乎肝胆俱裂。
自古为君者,忌造反忌刺杀,两样都是要人命的活计,每每发生,势必有大批人被牵连。
若齐渊出事,他们这里所有人,连同九族之内所有亲属,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屋外越来越混乱,夹杂着惨叫、呼喊和刀剑相碰掀起的浪花层层涌入屋子,令人胆战心惊。
随着这些动静渐渐清晰,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点。
屋内,皇上被人墙围的密不透风。
屋外,战况激烈,从越来越近的声音分析,刺客们已经占据上风。
严随要起身去拿自己的鞭子,被齐渊扯住:“别动。”
“臣也可略尽绵力。”
“无需你动手。”齐渊扣住他的手腕,镇定一笑,“坐在朕身边。”
寸步不离守在一旁的楼聿眉毛轻轻抖了一下,右手始终扶着刀柄,随时准备利刃出鞘。
也不知刺客是如何计划安排,重重守卫之下竟还是杀到了朝阳宫门前。
所有人的心都吊在了天灵盖上,屋内充满风雨欲来的暴戾和阴沉。
这时,齐渊开口:“去把人抓过来,记住,朕要活口。”
他这话是对楼聿说的。
楼聿自然领命,两三个飞跃跳进战斗圈。
长刀出鞘,寒光迸射。
严随凝神屏息盯着那处,偏偏参与战斗的人堆在一起,看不清具体状况。
身侧之人动了一下,他听见齐渊问:“阿随觉得他能不能抓住刺客?”
这话问的奇特。
一来严随楼聿虽然认识多年,但二人交集寥寥,这些年各忙各,他无从判断楼聿的厉害;
二来齐渊除了偶尔说起父皇母后,极少提及旁人,严随知道他从根本上不关心不在乎其他人,怎么今天一反常态?
尤其还是在他质疑过楼聿之后。
严随的心脏痉挛发麻,说出的话却一如既往淡定:“臣不知。”
齐渊倒是没追问。
“陛下当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刺客之一竟突破包围圈,直冲齐渊而去。
喊叫还未落地,楼聿已经飞身至桌前挡在齐渊身前,长刀一挥,格开刺来的剑,那人被反向的力道震的像一块破布飞向一边,剑刃跟着转了个方向,朝齐渊身侧刺去。
刺杀已经失败,此时能捞一个垫背的就是添头。
严随还未起身,侧后方一股力道袭来,撞的他身体微偏,正巧不巧的躲过那把疯狂的剑。
与此同时,护卫们赶到,把齐渊护在身后。
不多时,楼聿制住刺客之首,本就苟延残喘的其他此刻立时没了主心骨,方寸大乱。
胜负就此分晓,混乱告一段落。
望着露出真容的黑衣人,齐渊双眼眯了起来。
较国人更为高挺的鼻梁,深凹的眼窝,微微泛蓝的瞳孔,根本就是番邦长相。
严随惊讶不已。
普通人要进出皇宫难于登天,遑论异邦?
齐渊登基后,不少异邦派人前来庆贺,都经过特意的安排,很难在宴会之外靠近皇宫,这次刺杀有备而来,专挑陛下不在正阳宫的时候,显然是有内应的。
他沉默的看着跪成一排的黑衣人,宫中即将掀起新的风暴,也不知这次会有谁被牵连其中。
齐渊打量够了,起身:“传王丞相到御书房——肖威,你接替楼聿留在此处。”
“是。”
严随的心口一松,视线下意识朝旁边移动,半途中想到和齐渊的对话,又生生忍住。
这次楼聿救驾有功,也算因祸得福。
不管如何,能重新得到皇上的信任就好。
自有人收拾一地狼藉,严随洗了澡,抱着白菜进寝殿休息了。
肖威替代楼聿守在屋外,寸步不离。
肖威和另一名隐卫轮流守在严随身后,除了睡觉沐浴如厕,时时跟随。
开始,严随提出要去走走,他们只说“先生想去哪,容属下禀报陛下”——言外之意,没有皇上的同意是不能离开的。
出去散步如同朝政大事般,还有什么意思?凭白让人取笑。
一来二去的,严随也没了兴致。
转眼,酷暑到来。
京城的夏季本就潮湿闷热,这一日傍晚下了场暴雨,将空气中仅存的一星半点氧气都给挤走了,人们被裹的透不过气。
晚膳过后,严随照例带白菜到朝阳宫的花园溜达,这是现如今他能去到的最远的地方了。
白菜长大许多,但仍然喜欢屁颠屁颠的跟在严随身后,见他停下,赶忙凑上前撒娇。
严随蹲下身给它顺毛,一边环视四下。
这里的花草大部分是他从前栽下的,后来齐渊登基,他心有挂念,宫人们也不如何上心,大部分已经凋零,余下几丛蔫不拉几的枝叶。
微服出巡归来一月有余,他被关在朝阳宫一月有余。
期间,齐渊亲自陪他去御花园逛了一回,带他出宫吃甜食一回,其他时候,他就呆在这个方寸之地,连门都不得出。
他没再恳求齐渊,齐渊也从未提起此事,两人之间好像达成一种诡异的默契。
只有严随知道,他已经快要疯了。
好多次他梦见自己白发苍苍,仍然被关在这个地方,醒来时,那份疯狂就多累积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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