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跑步,无非会想到矫健如猎豹的身姿、屈弓有力的肌肉线条、随着奔跑逐渐淌出的汗水,以及就算喉咙烧灼也拖沓着脚步跑下去的毅力。
箱根驿传作为接力竞走的大型活动,每年吸引着无数成员参加。
拥有箱根驿传参与权的大学毕业生,就算没能取得优胜,也会因为参加这一独特的活动而受到招聘者的青睐。
谷地崇蓦地想到还没去东京念书前,一边吃着年糕一边和仁花围在电视机前看这项传统活动的日子。
身为设计师的母亲因为工作原因十分忙碌,经常不在家里,瘦瘦小小的仁花窝在沙发里嚼着年糕,看着电视机里那些大学生们,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穿着统一队服的帅气青年们,脸上露出一种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崇拜和渴望。
当时的谷地崇捂着嘴巴取笑自己妹妹一副春-心萌动的花痴样子,原本黏糊糊的年糕粘在嘴里,说话时带着气声的嘲笑声更是让恼羞成怒的仁花抓着抱枕,劈头盖脸地甩在他可恨的脸上。
后来仁花似乎是不想再提起她被人嘲笑的黑历史,就再也没有和谷地崇一起看过箱根驿传。
谷地崇曲腿捧着小碗,眨巴着被热气熏得暖洋洋的眼睛,小口嘬着味道好到几乎让人不能相信这只是碗姜汤的汤,一瞬间梦回宫城县。
母亲还没有那么忙,也不是一副精英做派的女强人模样,在仁花因为调皮贪玩淋雨回家的时候,还会围着围裙温柔地端上一碗姜汤。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这几乎是他记忆里仅存的温馨场面了。
尼拉热情不减地从清濑怀里跳出来,伸着长长的舌头围在谷地崇身边,暖黄色灯光下大而破旧的竹青庄此时静谧得就像被萤火虫环绕的初春野外,让谷地崇焦躁的心突然就安静下来。
离得很近的清濑依旧是温柔又明朗的样子,仿佛他之前毫无所觉表露出的痛苦的神色都是不存在的。
谷地崇把喝光的小碗轻轻放在桌上,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既然是十个人参赛,那么灰二哥现在找到几个人了呢?”
“虽然现在还只有我一个,”清濑灰二直言道,“但是只要找到最后一个人住进竹青庄,10个房客就可以组成队伍参赛了。”
虽然看灰二哥的样子不像是什么头脑简单的笨蛋,但是实际上却是个单纯又天真的男大学生吗?
从进门以来就没有见到竹青庄的其他住客,当然,只会伸着舌头摇尾巴的尼拉不算。谷地崇想到玄关处的几双皮鞋、板鞋,厨房里还未收拾干净的摞得老高的碗筷,还有一看就好欺负的清濑灰二。
这一看就不是跑步的人该穿的鞋子,谷地崇偏着头看着清濑清透的黑眼睛,严重怀疑他被人哄骗给住客做饭,而那些好吃懒做的房客们,在压榨劳动力后出尔反尔,然后一脸凶残地让清濑灰二的箱根梦想直接破灭。
毕竟,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宽政大学的田径部。
在跑步荒漠的学校里就算勉强凑够十个人,能达到最基本的参赛要求吗?
——每人都必须完成17分钟5公里的记录赛正式记录。
谷地崇毫不否认自己在为刚刚认识几个小时的傻白甜男大学生担忧,这种路上见了个冷言冷语的陌生人,不仅不生气“嗖嗖”戳过来的冷刀子,还能毫无芥蒂地拉回家,又煮汤又提供衣服的好心人,看起来就是十分好骗的类型。
还有一点,谷地崇低头掩去眼底的深思,虽然灰二哥看起来身体不错,但是相对于常人异常敏锐的观察力,告诉他清濑身上还隐藏着一些秘密。
谷地崇从不会主动探究别人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
他眨了眨眼睛,体贴地转移了话题:“灰二哥每天几点出门跑步呢?”
“大概5点半吧。”清濑相当平淡地吐出不寻常的时间,脸上察觉不到一丝炫耀,“如果一天不跑,我的脚尖就抓不到奔跑的感觉。”
他微弯的嘴角弧度更大,“我从大学入学就期盼着能够完成箱根驿传。”
清濑灰二也不知道一贯对生人距离十分明白的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才见面的孩子交浅言深。
一个人守着一个孤独的盼望,在最后的四年级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想实现这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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