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垂眸,自嘲一笑:“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幕僚又何尝不是如此?臣辅佐陛下至此,机关算尽,已是穷尽毕生才学,陛下追封臣为太师,已是至仁至义,为人臣者不当再奢侈什么,如今天下人都将功劳归到臣身上,陛下会怎么想,又叫我如何自处。”
“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①
听闻姜沉话语中的黯然神伤,奚邈胸口一热,脱口道:
“先生还有我在,即便是天下人都埋怨陷害先生,我也会一直陪在先生身边的。”
“……”
沉默了半晌,轻微的嗤笑之声溢出唇畔。
姜沉轻咳,“……我只是太高兴了,没想到将军竟然信任在下至此。”
高兴个鬼。
清了清嗓子,姜沉续道:“至于段楼主一向与我的徒弟交好,大抵是有什么误会,才会令昔日至交不惜刀戈相向,我并不是很清楚。”
周旋到此时,姜沉已有些微微晕眩,呼吸也显出急促,师弟那一刀贯穿了左面的肺叶,严暮生用灵草吊着他一条命,才堪堪救了回来。
奚邈起身扶住了他的肩,将几个软枕垫在了姜沉背后,又把被褥往上拉了拉,搀着他的手服侍他喝药,凤目满是“只有我才懂得先生的痛苦”的神情。
“是我来迟,先生受苦了。”
“……”奚邈喂药的手法毫无技巧可言,姜沉险些被呛出内伤。
懂你个二百五。
好不容易把那带着焦糊味的药吞入腹中,姜沉喘息着垂下头,唇角湿润,因为牙齿磕到了下唇,细细的血丝渗出咬痕。
奚邈的眼中却是另一幅画面。
端方儒雅的美人因为病弱而折着修长脆弱的颈,背上的肩胛骨几乎要撕开薄薄的肌理般凸起,流利的骨线蜿蜒至腰际,因为怀中抱着金乌灵火化作的火球,圆润的弧度与清瘦的腰线连在了一起,又有被褥遮盖着,仿佛怀胎的妇人,竟生出几分病态的美感。
叫人忍不住想将人压在榻上,狠狠欺负一番,再含着那雪白的耳垂,抚上那微妙的弧度。
尝到了血的味道,姜沉眸色闪过一丝戾色,体内安分的真气蛇一般游走在经络之中,兴奋地躁动。
恰巧奚邈又不知道分神在想什么,喉结轻轻动了下。
若是将那里割断,会见到更多的血吧……
理智渐渐压过骨髓中叫嚣的本能,姜沉狠狠按住了自己的右手。
“青厌君”是不会武的,他不能在这里动手,露了马脚。
奚邈也从那诡异的想法中回过神来,望向姜沉的长眸中隐隐透出几分隐秘的情绪。
但动作还是极尽温柔,目光轻飘飘落在三足金乌上,奚邈眸光闪了闪:“三足金乌是奚家的圣兽,灵火对先生的伤极有益处且效果温和,即便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也能承受得住,对体寒之人来说,取暖效果最佳。”
姜沉眼皮微眨、
用三足金乌的幼崽当暖炉取暖?还真是奢侈啊。
“另外,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埋在心中,没有对先生坦白。”
奚邈深吸了一口气,将脑中最后一丝绮念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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