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而又馥郁的气息微拉回了姜沉的思绪,眼帘微微上撩,一道雪白的人影便已来到面前。

妖道湛同光。

结下血契后,便是命数相连,姜沉死了,湛同光必不能独活。

所以湛同光纵然已经看破姜沉的身份,也只能看破不说破,反而还要千方百计的庇护姜沉,以免累及性命。

“湛少监。”

低烧缠绵不褪,清润的嗓音罕见地带着些许哑,眸光似乎也蒙了一层水色,乌发陈在肩颈,像是轻盈的流缎压住了一捧雪,姜沉靠在席上,显得有些倦怠,唇色不知被什么浸过,如雨打湿过的红梅,憔悴且昳丽。

湛同光喉结微动,不自觉皱起了眉。

就是这种毫无危险的危险才令人觉得可怕。

前世姜沉与湛同光没有半点交情,这一世自然也不会有纠葛,姜沉只是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便恹恹垂下眼帘。

不知那老秃驴与严暮生联手,对上裴流盼是否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姜沉身上疲惫,但思虑却片刻未停,这是一种极大的消耗,几乎透支了他的神识与心神。

冰凉的手指忽然搭上了脉络。

湛同光是道一级别的高手,无面的伪装自然骗不过道一修者的勘探。

一探之下,却是心惊肉跳。

不单是内伤,就连经络骨骼都布满了裂缝,整个人就好像是摔碎了又用一股强横冷戾的真气生生拼凑起来的瓷器,哪怕是轻微触碰,都会引起连锁的损伤。

这人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白瞳一缩,湛同光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姜沉的身体虽不见生气,却有平和中正的药力竭力维持着他的命线。

也就是俗话说的以药吊命。

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策,药力迟早都有穷尽的那一天,如果没有找到其他续命的方法,是决计撑不过这年初冬。

湛同光面无表情,眉头却拧得更紧了,直到姜沉默不作声地拂开那只手,方才作罢。

“湛少监可看够了?

低低的音调甚至带着几许温柔,湛同光心口跟着一痛,在姜沉的压制下浑身涌起了寒意。

这是血契带来的好处,只要姜沉乐意,便随时能够让湛同光再一次体会到濒死的恐惧。

姜沉扶着额角,唇边是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却无端让湛同光觉得如至冰窟。

“做好分内之事,不要有其他的想法。”

“我……只是想救你,”湛同光艰难地发声道,“也是在救我自己。”

救你。

也是在救自己。

脑海中威严的佛音含怒震啸,依稀间,姜沉仿佛又回到众叛亲离的那一日。

鲜血、花香、一角雪白的僧衣……悠远的梵铃声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我与……禅师素昧平生,禅师为何救我。”

眼前昏黑一片,意识被痛楚蚕食殆尽。

忽闻一声叹息轻轻掠过在耳畔。

“渡你。”

“也在渡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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