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移目望向窗格外的极北之处。
“神策军在边关待了这许多年,该回来了。”
听了姜沉的话,济崇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错愕过后却是心头狂跳。
神策军,该回来了。
济崇遽然起身,目光炯炯,“此话当真?”
“我与周常棣有私怨不假,但这却与神策军却无关,此言……”
姜沉轻轻一牵唇角。
“当真。”
济崇是卫家人,又对神策军最为熟悉,如果他在暗中帮助,打赢这一战,一来能够打压北狄嚣张的气焰,振奋大楚的士气,二来神策军大捷归京,许多年迈的老将也能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三来,借着此次归京的机会,神策军则会有一段休养生息、更换血液的时间。
有了这些便利,再度回到边关与北狄交战的神策军届时必会如虎添翼,焕然一新。
心口阵阵无力感袭来,姜沉抬指抹去唇上的血,垂眸望向自己的手,神思却是飘向了另一处。
·
转眼又是夜幕降临,此时的断水山庄中,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春水煮作的茶水未开,氤氲的白气与淡淡的清香却是弥漫开来。
案前坐着的青年一身银灰氅衫,发丝像是寻常隐士那般随意地在发中束了起来。
轻轻的机扩声随着手中的动作有节奏地响起,青年神情专注,仿佛眼前并非是冷冰冰的玄铁,而是价值连城的玉璧,美人莹白细腻的柔荑。
只是青年的脸上不见血色,惨白得不像话,在那白烟散去后,青年的右手露出,呈现出一抹不正常色泽。
那竟是一只银铁做成的假手,关节活动时与玄铁相碰撞,激起微微嗡鸣。
在门口候着的老人静静注视着青年的动作,瞥见那只残疾的假手时,浑浊的眼珠中露出微微的怜悯。
老人开口道:“庄主。”
听到这个称呼,青年眉峰皱了下,转头望向老者。
他的双眉极黑,也极长,斜斜插入鬓角,棱线分明,眉底的双眼却是透着点冷与不近人情的孤僻。
“我不是庄主,”青年冷冷道,“断水山庄的主人永远是我的师尊。”
青年——薛奉北霍然起身,慢条斯理地套上玄色的手套,披衣走出室内。
千仞峰下,有兵戈厮杀之声。
老人恭顺地跟在薛奉北身后,絮絮道:“外面的阵法北狄王进不来,山庄中的损失很轻。”
“阵法困不住道二的修者。”薛奉北负着手,冰冷的眼眸并未露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很快,北狄王就会杀上来了。”
老人的满是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惶恐的神色,他退后半步,跪倒在地。
风扬起了薛奉北的衣袍,月至中天,映着那张依旧没有多余的神情的眉眼。
冷戾的罡风刮在面庞一侧,薛奉北仰起头,向鱼鳞般的檐瓦上远眺而去。
就在老人以为这样的沉默会持续更久时,头顶却是毫无征兆地传来了二字。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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