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宁想着,一脸的追悔莫及。

平日里郑黎去楚王府都给她带好些吃食,还有新奇的玩意儿。这回偷熘出府,她本想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凡郑黎瞧什么物件三眼,她便大手一挥:买了!

这种花钱如流水的豪气,她做梦的时候都没有体验过。

便是在梦中,都是她同母亲段怡二人红着眼睛盯着带锁的箱笼叹气。

钱是有,可管家的知路太厉害,咱一个大子儿都不敢乱花!

郑黎一眼就瞧穿了她的想法,伸出手来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脑袋,又牵起了盼宁的手,“走了,我已经付过了。无妨的,你知晓的,我家中银钱多,便是再来三个盼宁都花不完的。”

他祖父逢赌必赢,母亲出身世家大族,那是十里红妆嫁入府,从小到大他花钱都是不拘着的。

见盼宁还是垂头丧气的,郑黎眯了眯眼睛,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银锭子,塞到了她的小手中,“就当是你借我的,等回了家你再还我。”

盼宁眼睛一亮,先前还耷拉着的脑袋,瞬间昂扬了起来,拖着郑黎的手便往外走。

茶楼里头闹哄哄的,那丙三还在唾沫横飞的吹着段怡大战京都之事。

周遭的人全都听得津津有味的,无人注意的两个孩子就这么悄悄地出了茶楼。

大楚开国这么多年,襄阳城已经彻底变了样儿,如今是中午街市上到处都是人来人往,游客如织。天下大定之后,用不着那么多人打仗了,不少老人便都退了伍。

老牛便是其中一个,段家军从西关回来之后,他便在襄阳城中开了一家小馆儿,如今在这襄阳城中也算是颇有名气。

从茶楼去小馆,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巷。

“祈得宝休沐都要念书,那脸搁宣纸上一印,棺材都不用画了。祈相公日日在我阿娘跟前抱怨,说他这么伶俐的猴儿,为何有个石头做孙儿!”

“头回我想摘院子里的杏儿!摘杏儿!摘杏儿你懂的吧?”

盼宁小嘴儿叭叭的,说起那祈得宝,瞬间愤怒了起来。

这祈得宝乃是祈景泓同知桥的长子,同郑黎差不多年纪,经常往来于楚王府中。

“有谁摘杏儿不爬树的?我刚要往上爬呢,就被祈得宝给抓下来了!我气恼不过,便跳到了他背上,想要骑着他的脖子去摘!他倒是好,同我咬文嚼字了一个时辰。”

盼宁说着,忿忿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年纪轻轻,头发还在呢,比秃头老头儿更像老头儿!”

郑黎胡乱的点着头,握着盼宁的手心出了汗,“要不咱么回去罢!等下回程沐阳回来了,咱们四个一块儿去吃。”

盼宁听到那程沐阳的名字,更加气恼了。

天下大定之后,程穹的义父做主,给他娶了一门亲事。这程沐阳便是程穹长子,他今年八岁好武如命,便是瞧见路边的狗都恨不得扑上去打一架。

盼宁没有长大的时候,程沐阳便是这襄阳城中的小霸王。待盼宁大了些,一山不容二虎,两人见面没有一次不打的,今年年节的时候,盼宁凭借一身蛮力,将程沐阳打得嗷嗷哭。

“那厮打不过我,就晓得练轻功,光逃算什么英雄好汉?”盼宁滴咕着,又忍不住说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定我阿爹不给他饭吃!”

程沐阳打输了之后,痛定思痛。学了父亲程穹当年练轻功的秘法,在这襄阳城中飞奔乱窜,留下了不知道多少闹鬼的传说。

当时那曹奔正在镜前用抹布擦头,见窗前有影子飞过,搁在窗边粘着假发的帽子瞬间被带飞……,曹奔顿时气撅了过去,御史台陆御史的眼泪就差把大殿的地板滴穿!

程穹没了办法,气得揪着程沐阳的耳朵将他送去了京都:这等祸害……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吧!你说越国鸡飞狗跳?关老子楚国人屁事!

谁知道程沐阳的确天赋卓绝,如今做了崔子更的弟子,前些日子来信放了狠话,下回回襄阳便是决战楚王府之时!

郑黎想着叹了一口气,掰着手指头数,周遭没有一个省心的,除了他自己。

他时常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个是个爷爷,有三个来讨债的孙子。

“盼宁,咱们不如回去罢”,郑黎尽责的进行了第三十九次劝说。

不等盼宁回答,郑黎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麻袋从天而降,将他套了结实。

他心中大骇,唤了一声,“盼宁过来,有刺客!”

却是不想身边已经穿来了哈哈哈的大笑声,这笑声中带着三分兴奋与七分的梦想成真,郑黎眼皮子一跳,果不其然听到旁边的盼宁张了嘴。

“郑黎!郑黎!传说中的套麻袋!是要打我闷棍,还是要绑架我!我就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应当出来!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套我麻袋!”

巷子里静悄悄的,那些从天而降的绑匪,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你们不行啊!不如拜我为师!迷香呢?行走江湖,不都是迷香麻袋板砖么?”

奶声奶气的女童,老气横秋的说着江湖混子的话,郑黎长叹了一口气,楚越两国真的有光明的未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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