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以后,两天的时间里,苏漾都呆在偏殿。
这日裴昭来找他,苏漾正在殿里泡茶,给徒儿也倒了一杯,边问:“你回到魔宫已有两日了。裴凛可去看过你?”
裴昭点了点头:“他来过,问了两句便走了。”
“你哥一贯话少。”
“嗯,但阿昭觉得他很亲近,可能是……”他挠挠头“因为血脉之间的联系?”
闻言,苏漾勾了唇,闲闲地打趣道:“那你现在是更喜欢为师,还是更喜欢你哥?”
裴昭害羞地笑:“那当然还是师尊最好。”
苏漾也笑了声,只是他眉眼弯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裴昭看在眼里,担忧地问:“师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为师……”苏漾想说没事,但想了想,又改口问“小阿昭,若有朝一日,为师亲手杀了你哥,你会恨我么。”
裴昭愣住了。
“师尊不是喜欢我哥么,为何要杀他?”
“因为……”苏漾眼帘微垂,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每个人都有必须守护的东西。你哥是魔君,为师是仙门的首席,殊途终难同归。”
从前在月沉山,苏漾教裴昭念过不少书,他虽懵懂,却也多多少少能明白,师尊和他哥走的不是一条道。
“阿昭明白了。”裴昭说“若真有那一天,阿昭不会恨师尊。”
苏漾有点儿意外,“那若是,你哥杀了我呢。”
“我也不恨他。”
裴昭道,“不论是你们中的谁死了,阿昭便给你们陪葬。”
苏漾一怔。
“为师……不需要你陪葬。”
裴昭却摇了摇头:“师尊,上回你说的,阿昭回去都认真想过了。上一世阿昭由兄长抚养,这一世跟在师尊身边长大,你们都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这条命自然是要还给你们的。”
“不。”苏漾道“你如今这条命,是叶寒给的,你便是真要死,也当问一问他。”
裴昭抿唇道:“阿昭并不记得这个人。”
“罢了。”苏漾揉揉他的头发“你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同你说这些,太早。”
人总要在面对的时候才知自己会做出何种抉择,就像当年他也未曾想到自己会亲手将裴凛推下深渊。
“主子!”向药兴冲冲地跑进来。
苏漾轻笑了声,问:“怎么,又是魔君让人送来了什么好东西?”
这两日,隔三差五便有东西送入偏殿,一会儿是应季的瓜果,一会儿是凡界的糖葫芦、糖画人,昨日甚至端上来一壶茶,说是玉雪春芽——玉雪春芽是近些年仙界出产的顶级茶叶,价值千金。
在魔界这么个贫瘠之地,大部分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然苏漾在仙境时每逢节庆必有人送这种茶到月沉山里,几乎是当作白水来喝,他喝腻了,便分给底下的侍者,是以魔宫上下无不对他感恩戴德,仰慕之情堪比魔君——毕竟魔君对他们从来都是冷着脸的,不像这位新主子温柔爱笑,叫人见了便欢喜。
关系亲近了,侍者们在宫外听见什么有趣的,自然也愿意同苏漾分享一二。
向药道:“回主子,这回不是主君送东西,是魔都在举办盛典,可热闹了,您不去看看么?”
苏漾微一挑眉:“盛典?”
“是啊。”向药有些兴奋“也就是如今主君回来了,才能见得到,一千年都遇不上一次呢。”
苏漾轻轻垂下眼。
前两日刚闹出烟竹馆的事儿,今日就举办盛典,不难想到他们是打算用这种手段将风声压下去,以稳固魔界的民心。
听向药一说,裴昭也有些跃跃欲试,试探着问:“师尊,您不去看看吗?”
苏漾摸了摸下颌:“为师也想去,可你哥说了,没有他的允准不许离开魔宫。”
向药小声道:“可,小的见主君对您关爱有加,逢此盛典,咱们偷偷地溜出宫去瞧一眼,他应当不会责罚于您吧。”
“怎地不会,前两日还被他教训了一番。”
苏漾含笑点了裴昭的鼻尖,“小阿昭,为师不能陪你去了,你和向药去吧,玩得尽兴,回来记得给为师带好吃的。”
闻言,裴昭垮下脸来。
向药见状又道:“我看啊,主君先前定是因为您没有和他打过招呼便出宫,才生您的气,不如让小殿下去和主君求求情,说不定他就准了。”
裴昭如今和裴凛还算不上熟络,虽知他是自己兄长,多少仍觉得生疏。但盛典只办这一天,若错过了也实在可惜,争取一下,万一就成了呢?
他如是想着,捏了捏拳头:“阿昭这就去求兄长,师尊等我的好消息。”
*
主殿。
裴凛坐在桌前,低着眼翻看掌祀递呈上来的案卷:“你们要交待的只有这些?”
掌祀颤颤巍巍:“回主君,祭典人数、地点时间都清清楚楚记在上面了,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问老朽便是。”
裴凛挑眉:“祭典的细节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这祭阵,是何人教你们布的?”
“这、这……”掌祀支支吾吾道“这祭阵,是天罡寻来的。”
“他一介武夫,怎会知道这种东西。”
“老朽也不知。那日他说寻到了能将您救出来的办法,便拿来这祭阵的图纸给老朽过目。”
“图纸呢?”
“在老朽家中。”
裴凛的声音冷了下来,“为何不交?”
“主君息怒!这不是前两日见您在气头上,老朽怕把它交出来您一生气再给烧了……”掌祀交待到一半,听见殿外有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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