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茶杯碎成粉末状,如同一盘散沙零零碎碎地落在桌上,容惑微瞪大眼,看向薛怀。

“师尊?”

“你认识她?”薛怀垂眸看着桌上的碎末,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眼皮掀也不掀轻缓说道。

虽然薛怀语气古井无波,但他总觉得现在的薛怀有些不对劲,跟薛怀待得时间长了些,他也能模模糊糊地感应到薛怀有时并非如同他表面般淡然。

先前薛怀几次生气,都是寒着脸训斥他,这次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总觉得薛怀现在的心情比之前那几次还要差。

“嗯...之前见过一面。”容惑斟酌着回道。

“是吗?只见过一面便记住了?”薛怀声音很轻,如同早晨时未散的雾气,淡淡地飘在空中。

呼吸一顿,容惑心里莫名有些发毛,正想着措辞该怎么回应,就听见小怜发出一声痛呼声。

他立即转头看向小怜,她手捂着肚子弓着腰,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个不停,抱着琵琶摇摇欲坠。

皱了皱眉,容惑关心问道:“小怜?你没事吧?”

屋内一个两个都低着头不说话,屋子里安静地过分,只能听见小怜有些急促的喘气声,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痛苦。

见人始终低着头不说话,他有些坐不住,站起身走向她,站到她面前,温声道:“小怜,你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说完想轻拍她的肩膀安慰一番,结果手还未碰到她的衣服,她便猛地后退,颤抖地更厉害了,不断地摇头。

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是身体不舒服,却又不出声,避他如蛇蝎,难道他看起来像是个坏人吗?容惑茫然地看着她。

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先回去吧,今日不需要弹奏了。”

小怜霎时抬起头,眼眸里亮光浮现,朝他感激地点了点头,腿脚似乎有些发软地扶着墙慢慢移向门口。

“等等。”薛怀抬起头看向她,轻描淡写道,“来都来了,何不弹奏一曲再走。”

小怜登时浑身一僵,僵硬地转过头,满脸惊恐地看着薛怀,似乎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抖着声音道:“是...”

容惑目光转向薛怀,眼神里满是疑惑,不明白为何薛怀突然要这个歌女留下,明明她看起来已经十分不舒服了。

正想开口替她求情,薛怀眼睛瞥向他,凉飕飕地开口道:“坐下。”

容惑一噎,踌躇一番后,想继续劝说,就在这时,方才的伙计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笑道:“客官,你的饭菜已上齐,请慢用。”

说完,目光瞥见小怜还站在一旁,瞬时收回笑容,粗硬的眉毛凝起,呵斥道:“还傻站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为客人弹奏。”

小怜抱紧手中的琵琶,颤巍巍地走向屋内的另一侧,扶着椅子坐下,脸朝向餐桌。

见状,那伙计脸上重新堆满笑容:“客官慢用,小的先下去了。”临走之前还瞪了一眼小怜,小怜面色越发苍白难看,令容惑怀疑她可能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小怜抱着琵琶,小半张脸被掩在琴后,素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清脆透亮的乐声传出,容惑只好坐回原位。

拿起手中的银箸,夹起一块已经被人处理好的鸡肉,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浓郁的香味顿时飘进鼻子里,容惑眼神一亮,当即送入口中。

烤鸡鲜嫩多汁,而且温度也是刚刚好,不是很烫口:“好吃,师尊也来一块试试。”

说完夹起一块肉,递到薛怀面前,催促着男人道:“师尊试一下嘛,保证不会后悔。”

薛怀垂眸看着少年递过来的肉,眸光闪过一丝异样,微微前倾,张嘴咬住,淡色的唇微微闭合,轻触着少年的银箸。

容惑一愣,他原本是想放入薛怀的碗中,还未来得及,薛怀便直接张嘴咬住了,握住银箸的手顿时一紧。

薛怀慢里斯条地吞下食物,稍稍往后一退,看着容惑道:“嗯,是很好吃。”

面上一窘,容惑收回手,看着被男人用过的银箸,颇有些无措,从未与人同用过一双银箸,但又不能在薛怀面前表现出不想再使用这双银箸。

硬着头皮继续夹起另一道菜,点了点头,说道:“师尊喜欢就好。”

琵琶声忽然一停,小怜声音发抖地说道:“抱歉,我再来一遍。”

紧接着继续拨动琴弦,调子却全乱了,音色也沉闷难听,薛怀抬眼望向她,眼眸里不带半分温色,漠然道:“这便是你的水平?”

小怜抓着琵琶的手紧地泛白,缩着身体唯唯诺诺地道歉:“抱歉...是我琴技不行。”

“那还待在这干什么?”薛怀手指轻点这桌子,语调轻缓。

小怜霎时站起身,如获大赦般跑了出去,容惑神色复杂地收回视线,看向薛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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