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六,黄道吉日。

裴府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喜气盈盈,堂内高朋满座。

今儿个是裴将军的大喜之日,满朝文武皆来参加喜宴,恭贺新婚。

裴予川身穿降红色金丝滚边锦袍,腰佩鸳鸯玉环,发束银簪,衬得他俊美方雅,贵气逼人。

众人连道:“恭喜恭喜!”

裴予川一一作揖回礼,笑得容光焕发。北楚军的将领们几乎都来向他道喜了,一来二去的祝贺,场面热闹至极,他便破天荒地多贪了几杯酒。

新房内,顾青瑶刚走完礼数,谢过随行的嬷嬷后,她紧张的心未松片刻,裴予川便醉醺醺地推门进来了。

盖头掀开,两人盈盈对视。顾青瑶娇羞满面,裴予川笑如春风,大手轻轻在她的脸上拂过,神色恍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青瑶闻着他满身酒气,一脸关怀:“怎么又喝酒了,你的腿伤……碰不得酒的。”

裴予川笑道:“无妨,今儿个是老子大喜的日子,高兴。”

嘶——

他正美着呢,现世报便来了。右腿的膝盖下方传来阵阵钻心刺骨似的疼,他当即脸色煞白,险些没站稳步子跌到顾青瑶身上。

“快坐下,我给你擦点药酒。”顾青瑶扶着他坐下,熟练地找来药酒,掀开男人的裤腿,细心擦拭了一番。那双专门剃鱼骨头的手很有两把力气,在男人的腿上不停地揉捏拍打着,直到男人握住她的纤纤素手。

顾青瑶略微抬起头,脸颊不自觉出现两道红晕,大着胆子,嘤咛欲滴地喊了声,“夫君。”

一声轻唤,让裴予川脑海里的记忆陡然翻滚腾搅,瞬间青白了脸。

他最听不得这两个字了,像是余毒未清,贱骨残存那般,让他意识到,他无法饶过过往,仍然贪恋着那点不值钱的好在苟延残喘的活着。

和他的腿一样,即使刮骨疗毒,剔腐再生,偶尔受到刺激也还是会隐隐作痛。

裴予川浓眉闻不可察地蹙了下,很快脸色恢复如常,柔声说:“不早了,睡吧。”

话落,他忍着腿上的隐痛,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只身躺在软榻上安歇了。

顾青瑶紧咬着下唇,到底还是没说出一句埋怨的话来,心中叹息:“他与她一样,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皇宫,承乾殿。

楚白玉已经喝完第二壶酒了,酒杯七倒八歪的散落一地,他发丝凌乱,眼角猩红,冰冷的手上还紧紧攥着一把巴掌大小的刻刀。

砰!

酒壶被狠狠掷在地上摔得打了个滚,他发了疯似的扯开衣襟,抓起刻刀在胸口下侧的肋骨上用力地划着,刀夹刺破肌肤,渗出鲜血,留下道道红痕。

疼……

太疼了……

楚白玉目光逐渐呆滞,这种自虐似的惩罚也不知他究竟做过多少遍。他醉意朦胧,渐渐没了痛感。

恍惚间,在教练场上,他又看到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呜——

锣鼓喧天,号角齐鸣。

微风籁籁,尘土飞扬。

大周二十一年,三月初春。

在占地接近方圆百里的教练场内,数十匹马同时出动,世家子弟、王国功勋,凡是年龄超过了十四岁的青壮男儿,皆参与了这次骑射比试。

驾!

驾——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数马齐跃,争先恐后互不相让地朝着密林中奔袭而去。

唳——

一声尖啸,石破天惊。数百只鹰雕被放出笼外,朝着密林的方向振翅而飞。

今日能否拔得头筹,就要问问他们手里的箭,能不能射中这些盘旋在天上的霸主了!

“太子殿下!”

一个身穿藏青云锦袍,白褂披风的清俊男子,策马扬鞭,对着那距离他接近十米开外的人儿朗声喊道:“今日拔得头筹,回去可要记得请我喝琼花酒啊!”

楚白玉一袭褐深红袍,宛若赤火烈焰般张扬。长眉浅墨似画,很自然地垂眸目空着一切,给人一种不着边际,却又艳压群芳似的美。

唇角下方的那颗艳红的痣,更衬得他独一无二的美貌,令人心驰神往。

只见他朝身后的魏元生扬了扬眉,手持长弓,对准天上掠过的那只黑皮大雕,胳腕同时发力,一只利箭破空而出。

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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