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死了……”楚白玉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来,摊在裴予川怀里,面容憔悴惨白,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裴予川的手像灌了铅一样沉,眼角猩红,嘶哑着嗓子道:“楚白玉,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我没办法替那些死去的人原谅你。你坑我,害我,这些都不是我杀你的原因。”

“我杀你,是因为你的确该死!”裴予川咽下喉咙里泛出的丝丝苦涩,把楚白玉攥在他胳膊上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楚白玉被迫脱离了男人的怀抱,他五感已经全失,什么也听不见,不甘心地想要用手去抓,裴予川却已经抽身离去。

不要走……

别走……

楚白玉濒死挣扎着向前爬,指甲被桌角撕裂都浑然不觉。他感受不到疼痛,绝望地抬头目送着裴予川的离去,试图想要看清这最后一眼。

可他做不到。

他们连最后的告别都要潦草收场。

楚白玉大口喘着粗气,突然感觉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他瞳孔紧缩着,干涩发红的双眼却一滴泪水也流不出来。

这样实在太狼狈了,楚白玉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内心卑微地发出最后一点渴求:“为什么……不能再多抱抱我呢……”

“裴予川,求求你了。”楚白玉默默在心里补上了这句话之后,手不甘地垂落着,再次昏死也过去。

帐外,裴予川心绪难平,在原地驻足了好一会。沈鸣还跪在地上,臊眉搭眼地小声支吾,“将军……”

裴予川偏头瞪他一眼,暴怒道:“谁给你的胆子擅离职守?自己滚下去领罚!”

沈鸣不敢反驳,耸拉着脑袋走了,转身和唐宁遇上,两人对视时,沈鸣狠狠剜了唐宁一眼。

说好的毒药呢?他人怎么还没死!

唐宁无辜地扫了扫鼻尖,与他错肩而过,凑到裴予川身旁,将一个玉葫芦似的小药瓶递了过去。

裴予川不动声色地接过来攥在掌心里,用力握了握。

“将军,那毒医昨夜就被属下派人抓回来了,属下将他摁着一顿毒打,他才交出了这续命的丹药。”唐宁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仿佛刚刚卸人下巴,拿短刀割腿又给人放血的穷凶极恶之徒根本不是他一样。

唐宁表面装的人畜无害,但实际上是个心狠手辣之辈。江湖散帮出身,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样的人,大概也只有裴予川敢留在身边用了。

他把‘摁着一顿毒打’这六个字说得无比轻描淡写,裴予川微拧了下眉,叮嘱道:“有分寸些,别闹出人命。”

唐宁吐了吐舌头,不禁莞尔一笑:“将军放心。”

南楚军大营,晌午的骄阳正烈。练武场内,士兵们刀剑相交,乒乒锵锵的操练打斗声不绝于耳。

砰!!!

帐内,楚南风得知楚少弦派人刺杀楚白玉的消息后当场震怒,茶杯狠狠砸在楚少弦的脑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后,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楚南风怒不可遏道:“蠢货,你差点坏了本王的计划!”

楚南风早已接到裴予川要杀楚白玉的消息,只是在楚白玉还没死之前不宜声张,却不成想楚少弦多此一举,平白无故折损了数百杀手,简直是得不偿失。

楚少弦脑门被砸得青肿,敢怒不敢言,牙关紧咬道:“是,儿臣知错了,儿臣只是觉得……觉得裴予川不会杀楚白玉,才忍不住想动手的。”

裴予川原本是天纵之才,却在十八岁那年断腿伤筋,轰然陨落。他将十万北楚军交给自己亲姑姑裴昭云后,便舍权离京,归隐山林了。

然而世人皆知,五年前他究竟是为了谁才重新回到战场上的。

那个叱咤风云,百战百胜,亦如当年那般骁勇无畏的裴将军。抛头颅洒热血,力挽狂澜助楚白玉夺回了半个大周国。

裴予川不为名不为利又不为手掌天下权,那么他所求的无非也就是个‘情’字罢了。

当年的他对楚白玉情根深种,像是发痴入魔了一般,甚至为了楚白玉甘愿赴死……

思极其,楚南风的脸色也隐约跟着楚少弦一起发青,五颜六色,煞是难堪。

楚南风沉默半响后,厉声警告他,“不管裴予川杀不杀楚白玉,我们都不能再轻举妄动。本王已经派楚轩歌带人前往乌金矿了,你最近安分些,若再有上次……”

楚南风双眼微微一眯,危险中夹杂着几分淡淡的警告。楚少弦打了个冷颤,再三保证道:“儿臣明白,再不会给父王添麻烦了。”

楚南风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便挥手示意他退下了。

“倒杯茶来。”小火炉里不断地散发出热气,太阳映到帐顶,意外地折射在楚南风侧颜上,冯忌注视了一会,竟不由自主地开始走神。

他五岁时,在这男人怀里,乖巧得像只哈儿狗。十岁时,男人高兴时会主动抱他,要认他做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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