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往景观层的中心走去。
景观层中心养着一大簇水生植物,为了让这些水生植物蓬勃生长,景观层中心是一个喷泉式的水花坛。水花坛里的水和这一层独立的蓄水池连通,构成了一个活水循环,因此寂静无人的深夜里也能听到潺潺流水叮咚。
心见摸黑前行,还没走到中心水花坛就看到走廊的尽头,月光能挥洒进来的地方矗立着一个清瘦的身影。
太宰治知道今天晚上她会来。
三澄心见从来就藏不住心事。
今天下午在首领办公室里,他无意间的一句话显然戳中了她内心郁结,以至于她在和森鸥外的后半局棋局中频频盯着棋子走神、心不在焉。
她似乎……在透过棋盘看谁。
他一直都知道三澄心见有心病。
少女唯一一次的异能暴走,大抵就是为了这个心结。
那是心见刚来港口Mafia没多久的事情。
最初发现少女的异能力「共情」适合刑讯逼供的人就是他,经他手拷问过的俘虏大多都会精神崩溃,只要心见用「共情」记录过一次这种情绪,往后于他而言就一劳永逸了。
在提出这个预想之前他确实考虑过三澄心见自身是否能承受住和俘虏的第一次「共情」,只是情况远比他想象的糟糕和意外。
起初在三澄心见用「共情」从拷问后的俘虏身上记录走这种情绪的时候,少女虽然难捱,好歹也是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在当时的他以为,这就是最难的一关。
意料之外。
真正使她崩溃的瞬间是她第一次用「共情」将这种绝望的情绪转移到另外一个俘虏身上。
俘虏凄厉的声音似乎触动了她的什么开关,一直故作坚强的少女骤然脱力跌坐在地上泪流不止。
她满眼都是水光,看着俘虏的眼神里写满了愧疚和挣扎,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是了。
在正常世界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心无芥蒂地伤害他人呢?
她伸手拽住他的袖口,抬眼看他的面容都是一声悲鸣。
明明是她在审讯别人,最后却是她在向他求救。
“太宰君还真是舍得。”得知三澄心见生病,一向不管他行事的森鸥外都难得置喙:“三澄小姐还是个孩子,这样对她是不是太过粗暴了一些?”
为着森鸥外的这一句话,太宰治在某天一个人去了附近的中学。
在那里,他看到了许多和三澄心见年纪相仿的孩子。大概是因为他有三澄心见做参照,看谁都有少女的重影,却也谁都不如她。
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
三澄心见只有一个。
她和那些与他无关的人一样脆弱不堪,却也比谁都会“爱”人。
为了那些与她素未谋面的受害者,她可以配合警方孤身去面对穷凶极恶的人贩子。为了当初和她同为阶下囚却对她并不友善的他,她可以顶着枪.口扑上去用并不具备杀伤力的异能力绊住犯罪分子。
为了并不曾对她多好的人对她的期许,她愿意独自留在丑恶的里世界成为一名卧底。
这种“爱”直白到低俗,俗落到尘埃里,开出不会凋零的花。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是不会变的,那应该就是这个。
他想要亘古不变,所以要得到名为三澄心见的“爱”。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清冷长鸣的月光之下,太宰治向少女走来的方向转身。
他在转脸间上抬眼睑再弯起眉梢,做出略略惊讶后看清楚来人的样子。
“晚上好,小心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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