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狗娃,我到处找你,你来这干啥?”四奶奶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刘桂圆扭头一看,四奶奶迈着小脚朝这里跑,拐杖都没来得及拿,她连忙上前去扶。

“这是咋回事啊,狗娃哥怎么不让那个女的走?不对,她是要被什么人带走,狗娃哥不愿意这才过去拦人对吗?”

刘桂圆略一思索,大概猜出了真相,听到这话的四奶奶看了一眼倔强的狗娃,微微叹了口气,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狗娃和徐善妹打小订过娃娃亲,那时狗娃爹还在,徐善妹的爹娘就住在他们家隔壁,两家人相处的好,时常一同外出干活,徐善妹的娘见三岁的小狗娃长得壮实,就给自家刚出生的女儿订了娃娃亲。

有一年夏天,一连下了几场大雨,西边有好几块坡地都有塌陷的迹象,刘家人和徐家人没当回事,依旧到地里干活,结果正巧有一块坡地顺着滑了下来,两家四个大人都给埋在里面了。后来,村人过来挖土救人,好不容易掘出四个大人,其中两个却断了气,那两人正是狗娃爹和徐善妹的娘。

过了几年,刘家媳妇改嫁,徐家男人再娶,两家人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如先前那般亲厚,但两个小娃娃却是玩得极好,等二人长到十来岁,两个青梅竹马的年轻男女,渐渐互生了情愫。可惜,天不遂人愿,徐善妹的后娘金氏,自嫁进门生下两个儿子后,就各种看不惯原配的女儿,经常使唤她干活,正好这回徐家贵的女人花氏在村里寻小丫头到贵人府上当差,她对徐善妹的爹吹了几阵枕头风后,徐善妹就被花氏领走了。

至于那个所谓的娃娃亲,徐家人早就不认了,理由是狗娃是个结巴,和她家善妹不配。

“徐善妹今年都13岁了,不是不符合年龄吗?”

刘花生在一旁问,这事儿她清楚的很,当初她爹就说杨府只招812岁的小丫头,为这在她和桂圆之间犹豫了好久。

“估计是往下报了年龄,你看徐善妹长得瘦瘦小小的,还不如你高,说出去是十一二岁都有人信。”

刘红枣一语道破了真相,徐善妹的爹娘确实就是这么对花氏说的,本来嘛,府上招个小丫头就是干杂活的,年龄大点小点都行,再加上徐善妹的爹和花氏的男人徐家贵都是一个大房头的,这点小事根本不用担心。

花氏见四奶奶来找狗娃了,顿时松了口气,对四奶奶说:“陈婶子,你看,我替我姑姑办事,今天送这些小丫头进府,狗娃非过来拦着,再耽搁误了进府的时辰,上头人怪罪下来,我姑姑可不好交差。”

四奶奶瞅了她一眼,没理她,而是走到狗娃面前一把将狗娃拽到路旁,接着面无表情的对花氏等人说:“走吧,没人拦着。”待花氏等人走远了,四奶奶朝着她们的背影吐了口口水,唾道:“一群钻钱眼里的家伙,就不怕有人戳你们脊梁骨?”

杨府家大业大,府上数房妻妾子女,每隔几年都要招些新人进府,花婆子在杨府当差,时常和她外甥女在附近几个村张罗小丫头。这不,这回她们不仅在别的村找着十来个小丫头,在她们村也招到了三个不错的,分别是田家的田妙妙,刘家的刘小青,剩下一个就是徐家的徐善妹。

田家的田妙妙刘桂圆并不认识,不过她听说这个田妙妙家里并不缺钱,这次进府好像是奔着好前程去的,怪不得刚才看她一脸的悠然自得。至于刘小青,刘桂圆对她更加熟悉,因为她就是刘小扁的大闺女,今年14岁,只比她大姐刘红枣小一岁。她记得,当时她家和刘小扁家起矛盾时,那个刘小青一直蹲在地头干活,根本不敢看这边。

那一群小丫头中,有脸膛漂亮的,也有个头苗条的,看来花婆子和花氏这回找的小丫头可不是一般的小丫头,很有可能会从里头选一些当什么大丫鬟或者暖床丫头什么的。想到这里,刘桂圆只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幸好她当时据理力争没有去杨府,倒不是说她长得有多漂亮,杨府一定能看得上她,而是身处在那种整日需要谄媚讨好他人的地方,她一定会混不下去。

想到这,刘桂圆抬头问狗娃哥:“狗娃哥,徐善妹她是活契还是死契,你知道吗?”

活契就是短期的雇佣关系,时间一到就可以回家,如果和主子关系好,还可以提前赎身回来。死契相当于卖身契,以后就是主子仆人的关系,生死自己都很难掌控。

狗娃一脸灰败的神情,嘴里嗫嚅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蹦出来,倒是四奶奶开口了,有些遗憾的说:“我问了善妹她爹,说是签的死契,二十两银子买断。”

“二十两银子就把闺女卖了?”刘桂圆听后忍不住的咂舌,二十两银子按照这时的物价,可以管刘崇山这样的一家五口人生活一年,当然前提是他们一家人不种地不织布,所有开销都从二十两银子里出。

眼下麦收刚过,家家户户都不缺米粮,刘桂圆并没听说徐善妹家遇到什么难事,在这种情况下,她爹竟然狠心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仅仅为了二十两银子,她爹的心可真狠啊,比刘崇山的心还要硬。

四奶奶拉着狗娃走了,刘家三姐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发了几句感慨,便各忙各的了。徐善妹的遭遇固然可怜,可是她们三个的生活却仍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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