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媳妇出了柴门,哪管东南西北,山高水低,沿着河流逃命,饿了就采些野草充饥,渴了捧一掬河水解渴,日行乱葬岗夜宿山神庙。一天,来到张家岗地界,过了岗已是凤阳,突然,腹中胎儿骚动,知道要生了,急忙走进一座古松环抱的土地庙,在菩萨后面桌几下铺好杂草待产。腹中疼痛便一阵紧似一阵,疼得她大汗淋漓,心里呼唤道:"夫君,妾身今命休矣,孩儿恐等不得出世,要随妾身而去了!"

张家岗下五里村,处于三岗环抱之中,地势偏僻人迹罕至。村外居住着一位雉河集人氏叫做张无衣,当天,张无衣上山打柴,突见狂风骤起,山风刺骨,一时难以下山,便迈入土地庙歇脚。刚进庙门,就听见菩萨壁后传来女子痛苦的*?声,朝里寻去,看见一双女子小脚,踅入壁后察看,果然在桌几下有一个怀孕女子蜷缩在地上,泪眼迷离痛苦*。张无衣上前询问,娘子安好?女子见有人来,说了一句"不好......我怕要生......"下身已有脏水汩汩流出。张无衣叫一声"不好!"放下柴火,对女子说:"娘子咬咬牙坚持一会,我去去就来。"说罢夺门而出,朝山下狂奔,回到家里,一把扯住在炕上纳鞋底的妻子说:"不好了!快随我去土地庙。"妻子纳闷:"天寒风紧,去庙里干啥?"张无衣说:"土地庙有一女子,在地上*打滚,恐怕是要生了。"

"什么?有人在土地庙里生孩子?"妻子也是着急。

"是啊!我看她衣衫褴褛,似是一个逃荒的穷苦人,天寒地冻生孩子,恐将性命难保。你与我去将女子弄到家里来,血光冲了菩萨可不好!"

妻子立马放下手中活计,随丈夫顶着寒风朝山上奔去,来到土地庙山门外,听到大殿传来一阵婴儿嘹亮的啼哭声,情知女子已生。张无衣进庙,见婴儿落在女子两腿间杂草上,挥拳蹬脚哇哇大哭,女子一动不动,昏死在地上。见女子下身赤裸满是血污,迟疑了一下,救人要紧,脱下身上棉袄裹在女子身上,背起女子就朝山下跑。妻子解开衣扣将婴儿贴身裹在怀里奔出庙来,踉踉跄跄随夫下山。女子在张无衣背上醒来,气若游丝说道:"大哥......放下我吧!我不中用了......把我埋在这里......好心人,请收留我儿,长大后告诉他是革命军林容后代........."说罢,就在张无衣背上断了气。张无衣将女子就地掩埋,其遗腹子被张无衣收养,给孩子取名叫林阿毛。林容死后,其余党人匆忙转移,幸未遭到更大损失,不久,南方革命党派来领袖,收拢忠汉军余党重新结社举行起义。辛亥年十月十日夜,天色阴沉,市民们都已进入梦乡,由忠汉军组成的起义军在方宗明率领下,攻取楚望台军械库,夺取枪炮无数。义军军力大增,转而攻打督军府,陈英武立功心切,一马当先冲至督军府外,被清军机关枪射中,壮烈牺牲。方宗明指挥义军且战且撤,陈英文见兄弟死于清军枪口,抱尸痛哭,组织敢死队奋勇突击,都被清军击退。危急时刻,"水鬼"兄弟老幺万中秀拖来两门大炮,向督军府一阵炮击,清军抱头鼠窜,义军终于攻占督军府。陈英文高举十八星旗爬上督军府楼顶,插上旗帜,宣告革命成功。其后各地纷纷响应,孙文领导的南方革命军攻克南京,在南京成立中华民国,自任临时大总统。

清廷一时间失去两个军事、经济重镇,瞬间乱了套,急于派兵剿杀,却无兵可用。绿营军和八旗子弟兵养尊处优,多年不经战事,不堪一战,只有北洋新军战斗力强大,但是北洋新军只听袁的号令。多年前,老太后与光绪帝双双暴亡,三岁的溥仪即位,摄政王辅政,看着袁两面三刀不顺眼,将他革职开缺,袁就跑到南阳老家养病去了。这时摄政王迫于无奈,临时抱佛脚,委派总理大臣去请袁出山执掌大局。

总理大臣跑到南阳乡下袁老家找到袁时,袁正在小河边钓鱼,勾栏美女环伺左右,对酒当歌饮酒作乐。两人在河边草棚里席地而坐,草棚里酒肉飘香,美女吟唱起舞。河面波光粼粼,鱼线在不停地晃动,袁忙不迭拉起鱼竿,给鱼钩上饵,却不见钓上鱼来。总理大臣见他下的鱼钩是直的,笑他这哪里是钓鱼,而是喂鱼。袁哈哈笑道:"愿者上钩。"总理大臣这才明白袁钓鱼只是幌子,宣称不问国事,却将北洋军牢牢掌握在手中。

zhi袁见总理大臣不请自来,热情做起东道主,捧起地上一只用糙皮纸包裹的道口烧鸡和一碗金黄色的小米粥,双手递给总理大臣:"大人不远千里来到南阳,有何贵干?"总理大臣接过,一股肉香味扑鼻而来,一路走来也是饿了,便顾不得许多,抓起烧鸡便啃,吃一口肉喝一口粥,先填饱肚子再期期艾艾地说出朝廷的意思,只要他夺回鄂州三镇,就将他官复原位。袁心中大喜,当即领命,日后却迟迟不动身,反而在家里大办生日宴。他原来的幕僚、助手、部下、同仁们很快得知袁已接到朝廷命令,不日即可返京重掌大权,都争先恐后前来祝寿。

李善人偏居上海一隅,实在孤陋寡闻耳目闭塞,对于远在南阳的"大事"一无所知,当从沈老板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懊恼再一次错失良机,没有事先得知这个消息,生日只可以提前庆祝而不能过后庆祝的。沈老板又告诉他,袁的生日还在三日后,他的五十大寿要连贺三日,立刻转忧为喜,连夜收拾箱笼,携一家老小,携丰厚礼金赵大和牛老四各挑一担南北珍宝,坐火车赶来南阳。到得袁府外,报上姓名,请门卫给予通报,说是昔日同仁来贺,赵大和牛老四将礼担挑进待客房,等待召见。

不一会儿,袁一身戎装,大腹便便迎出前堂,寒暄一番,李善仁率夫人、孩子,在堂前跪下行礼。李善仁递上银票及礼物清单,口中祝词高颂:"敬祝大人安康,万寿无疆,步步高升。在下不及道贺,甚为惶恐!"袁早已了解李善仁是已故李大人的宗亲族人,在总布胡同也与李善仁见过好几回,照例收了银票、礼单,脸上堆下笑来,拄起手中军刀,抬起两只水泡眼,望了一眼堂下众人,气派十足,好一会儿才说:"起吧!不必行此大礼!"堂下众人恭恭敬敬起身,分左右坐下。袁面无表情地乜了祥海一眼,问小儿多大了?李善仁毕恭毕敬答曰:"小儿十一岁了。"

李夫人连忙牵了祥海的手,来到袁跟前再次稽首跪拜,直待袁说"起",才起身对祥海说道:"快叫爷爷!"其实袁才五十出头,只比李善仁大三岁,祥海应敬称伯父才对。而袁须发尽白,俨然六七十岁的人,看上去确实像是爷爷的辈分,祥海察言观色,口称爷爷福寿安康。

袁面露喜色,叫随从拿红包赏孩子,道:"小子乖巧惹人喜爱,过来,让爷爷抱抱。"祥海丝毫不胆怯,兀自走到袁面前,左一声"爷爷"右一声"爷爷",叫得袁心花怒放,摸了摸祥海头顶笑道:"小子有出息!爷爷年纪不大,但是肚子太大,抱不动你了。"随从手捧匮盒,递到袁面前,袁从匮盒内取出一封红包递给祥海,祥海接过红包,还知道说声:"谢谢爷爷!"张开双臂要去抱他,喜得袁花白髭须朝上跷起。李夫人见了连忙上前扯住,回到边厢坐下。

袁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盅,不紧不慢地问李善仁:"听说你的事业顺水顺风,还建了盐厂?"

李善仁心头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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