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炊饼还不到十文,起码吃得饱。

走,上路。

第一天吃了三个炊饼,花了二十五文。到了晚上了,是不是找个地方睡觉了?

前面有驿站,那是官方的,匠人是入住不得的,不过驿站旁边还有家客栈,可以对付一晚上。

一问价,最低也要二十文,就在马房旁边,不想住就走。

荒郊野岭,也没办法,只好交钱。

这样一看,一天也花不了多少,连着走十几天,鞋子破了,从行囊里可以拿出来新的,这脚坏了,可咋整?

昨天还跑了上百里路呢,今天就只能走五十里了?

行程缓慢,囊中羞涩,加上风餐露宿,营养不良,二十天之后,病了。

好不容病好了,一看盘缠,空无一文。

那也没办法,就算是病死累死在路上,也没人给自己送棺材,继续前进吧。

行乞一路,都快两个月了,才到了京师,饿的只剩下半条命了,还好,朝廷给发了一点米,不至于饿死。

为朝廷做工嘛,管吃管住,身体养好了,活也干完了,好了,拍了身上的木屑,准备回家吧。

只是……

没钱,怎么回家?

眼巴巴地看向皇宫,可皇宫里的那位,吝啬的都不愿意给官员发工资了,谁敢找他要去?

哎,三个月啊,义务劳动,分文未得。

算了,把剩下的一点米换十几个馒头,上路吧。

只可惜,身体素质不过关,加上天又冷了,着了凉,这边的郎中见没什么钱,便不给开药,药房也是黑心的,少一文钱都不给抓药。

于是,卒。

不对,大夫死曰“卒”;庶人曰“死”。

你是匠人,没什么官职,只配得上“死”。

当然,朝廷也不会为你的死感到悲哀,毕竟“世袭罔替”嘛,你死了还有你儿子,过几年,你儿子还得来京师,朝廷又没损失。

黄九二的父亲便是轮班匠,不过相对其他轮班匠而言更为幸运一些,祖籍是徽州府,到京师近,而且其父亲更有魄力,第二次轮班赴京时,直接带上了一家人,迁居京师。

后其父亲表现优异,由轮班匠被选入司礼监经厂匠人,之后因劳累过度,生了一场病,便去世了。

于是,黄九二接替了父亲,进入经厂。

从刘氏的目光中看去,所有的匠人,都是悲哀的,都是苦哈哈的,都是没希望的。

别说见到皇上,就是见到玉皇大帝,也是一样。

伟大?

伟大能解决肚子问题吗?

能给自己孙子说媒吗?

黄九二跟着叹了一口气,刚站起身,身后便传来了内人王氏的声音:“九二哥,你在经厂的朋友来看你了。”

“朋友?”

黄九二有些疑惑,虽然经厂有几个过得去的伙计,可今日休息的几位,都赶着回家陪自己老婆孩子了,谁有时间来串门?

“先生里面请……”

王氏连忙招呼着,安排自己的孩子黄二斤去搬凳子。

黄九二看着来人,顿时瞪大眼睛,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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