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得美!”

宣室殿中,一支笔刀被狠狠掷下,栽立在一寸厚的玄色茱萸纹绒圈锦毯上,瞬间凝结了左右两席的目光。

皇帝的恼怒虽颇有雷霆之势,却漫无目的,教室中诸位近臣俱是一怔,不敢先言。

羽林中郎将赵都,第一个起身:“陛下,臣去将永清公主请进宫。”

大家都明白羽林军的“请”是什么意思。

赵都嘴里气势汹汹,却并未一鼓作气冲出宣室,杀到朱雀门前。他一贯地给皇帝表忠,只等着有个人拦住他,免得他和蘧家府兵起冲突。

平时拦他的都是刘骑,今日许长歌却罕见地开了尊口:“公主毕竟金枝玉叶,赵中郎带羽林军相迎,恐怕不妥。”

赵都立刻坐下:“那该如何是好?”

他仿佛听见许长歌笑了一声,挑眉望过去,却只见他侧脸平静如水。

“陛下,臣以为,公主一共有三个要求,不住宫禁、开府、仪同诸侯王。”许长歌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皇帝额角青筋又跳动了两下。他看在眼里,继续道,“让公主如同三公一般开府辟署,自是万万不可。仪同诸侯王和移居宫禁之外,却还是有些情由。”

皇帝最不肯让女儿沾染朝政,脸色微松。

尚书仆射邝枕也回过了味,他道:“永清公主身份已是非同一般。我朝公主,皆以一县作汤沐邑,而永清公主则独得郡国之封,实际待遇已等同诸王,因而公主要求仪同诸王,也不算逾矩。至于宫外别居——公主尚未出阁,别居自然有些于礼不合,但别居也有别居的好处,公主离禁中远了,朝京那边的人,自然也远了。”

台阶已给皇帝摆下。

“当初若不是皇后相逼,朕怎会把一个郡国都封给她。”皇帝一想起五年前的这件事就头疼。

皇嗣多早夭,公主皇子一概是十岁才序齿排行,册予封地,蘧皇后宠爱独女,昔日为爱女请封时,皇帝只循例划了永清县作为她的汤沐邑,蘧皇后力争,扣下皇帝翻修西京皇宫的费用,迫使皇帝松口,将整个郡皆封给了她,提到与诸侯王一个品秩,此郡因而也更名永清。纵观整个燕史,除了她,也只有高皇帝的长公主曾得郡国之封。

邝枕笑了笑:“正因皇后视公主为心头肉,陛下才要将公主留在西京。”

“行了。”皇帝拂袖,“刘骑,你去给永清公主安排宅院。”

“现下北阙甲第空置的府宅不多,去岁已卖了好几座。”刘骑觑着皇帝的脸色,“只剩毗邻皇城的几处了。”

皇帝正在沉吟,邝枕突然出声:“臣记得,冯翊公府隔壁便是昔日大将军霍胤的宅邸。”

皇帝一登基就追封替他担罪而死的太子少傅许鸿为冯翊公,如今住着的是其子,许巽许长歌。

各色目光皆投向许长歌。

他抬头,俊逸的脸上毫无波澜。

“公主此行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算正中陛下下怀。且公主不过及笄之年,即便聪慧,心性也难免稚嫩,若能以怀柔手腕,让公主归附陛下,”邝枕若有所思地望着许长歌,“总比图穷见匕,幽禁公主,两京彻底闹僵来得好——这样的大任,唯有许侍中能担当了。”

若论气度皮相,莫说满座,便是两京也找不出比这位许侍中,更能让少女倾心的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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