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心下了然,不知是哪家西京贵眷。大燕名义尊儒崇礼,极重风化,实际王公贵族间荒唐脏乱之事颇多,他只眼观鼻,不敢再多嘴。不过这种事情发生在许侍中身上,倒是不可思议。
这人说谎随口即来,连一点波澜也没有。永清想。
她把手放进他掌心,就被握住一带而入,落座车厢。
许长歌盯着她逐渐有些微红的耳根:“小娘子可以娓娓道来了。”
“我,我再重温一下细枝末节,以求至臻至善,不让侍中失望。”永清避开他的凝视,开始拖延。
车厢里一片黑暗,只有绢窗有淡淡的光亮,不知是来自微茫的月光,还是御道两旁逐渐油尽枯竭的灯火。
偏偏这点微光,让他的眼瞳显得格外的亮,让她无法忽视。
她又有了那种难以忍受的感觉。
似乎不是怕谎言被戳破,也不怕他暗中不轨,只是他平静地凝望,就会让她感觉如坐针毡。
朱雀门为何那么远,这滞涩的氛围,让她心慌意乱。
终于,车外小内侍突然问:“侍中,出朱雀门了,咱们直接回冯翊公府,还是先送这位娘子回家?”
永清果断道:“我先下车!”
她刚打开车门,手腕就被人扣住,许长歌听起来倒不恼,只淡淡道:“小娘子食言而肥。”
“食熊则肥,食蛙则痩,”她今夜的笑容从未如此灿烂过,颇有几分诡计得逞的得意,“下回我想起来了,一定告诉侍中。”
许长歌一哂:“臣情愿您是失忆,而不是,根本不记得。”
她手腕便被松开,永清微怔,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放过。
但她还是跳了下去,跑向不远处,她的金根车。
车旁,苏苏来回踱步,已是焦上眉头,一看到永清跑过来,连忙抓住她:“公主,您可回来了!宫门外面的车马都走得差不多了,我还以为您被陛下扣住了呢。”
“……也差不多。”她惴惴不安地回望一眼许长歌那边,催道,“行了,我们赶紧回去,折腾一夜了。回去和你细说。”
她却不知,如今她的公主府里也不太平。
前园耳房里灯火通明,二十几个军汉围着一个少女左右为难,面面相觑。说她是普通人吧,她策马奔腾,身手矫健,直直地闯进了公主府。说她是刺客盗贼吧,她一被围住,就很乖觉地下马,自愿被擒,被关在耳房里也毫不慌张,灰扑扑的脸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提溜转,望着他们,不带一点羞怯。
李功走进耳房的时候,那少女也是如此地张望他。
“就是她?”李功在蘧大将军帐下二十多年,官至长史。若不是因为心思缜密,办事妥帖,也不会被蘧大将军派来照看永清公主。他之前一听公主府的刺客,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蘧大将军如今只剩蘧皇后一个女儿了,而蘧皇后也只有永清公主一个女儿。若永清公主出个好歹,宫中府中,俱是山崩地裂。
士兵点头。
一看是个满脸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他稍稍松一口气,还是厉色问:“你可知这是永清公主府?谁派你来的?指使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是来行刺的?”
“我知道这里是公主府,”若寻常百姓,被满脸杀气地这么一问,早已抖如筛糠,但她却十分轻快,充满希冀,“我来找永清公主,我刚刚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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