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这才发觉。
她的眼泪已滴淌到许长歌紧箍着她的手臂上。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奇怪,她的内心深处既不恼怒他的轻薄,也不担心他会拒绝她的要求。有什么好哭的呢?
但,一旦明白了自己竟是这样的想法,怨楚便涌了上来,就在他怀中,放声恸哭。
许长歌身子陡然一僵。
她的哭声不再似幼时娇纵,仿佛遭受过天大屈辱一般,一声一声直捣他的肺腑,让他渐生愧疚。
他不再钳制,轻柔地搂住她,如以前一般轻拍她的背脊,抚拢她的发鬓。
排山倒海的宣泄并未持久,一阵爆发以后,她便转成了小声抽噎:“我要回宫。”
许长歌低低道:“我送你回朝京,回到蘧皇后身边。”他的内心突然动摇,不愿看她如同困兽一般,在皇帝这盘棋局之中孤勇厮杀。
“不要。”永清一怔,迅速从他怀中挣出,“我的事,还没做完。”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眸尚且湿盈盈的,但焕出的神采,是他前所未见。
不用想,也知是与今日那信平坊有关。
“你和太子今日去见了荀镜。”他心中生出的羡妒逐渐酸楚,“荀固的女儿是太子妃,已结椒房之亲,荀氏如今还想尚主?”他声音蓦然一沉,“是不是,太子的主意。好叫他稳坐东宫,高枕无忧。”
“即便我下嫁荀镜,又如何?”她有意无意地牵动着他的情绪,试探着他对她的底线在哪里,“荀惟明身出名门,品性高洁,又是三哥的妻弟,想来阿娘也会满意这门亲事。”
话音未落,她又被他揽住腰身,对上他蕴着笑意的眼睛:“公主今日没有见荀镜,是在诓臣。臣可以理解为,公主心中有臣么?”
“你……你在胡说什么。”他目光洞悉而灼烈,她的谎言也显得无力。
“公主若是见过了荀镜,必会说他仪貌端方。但公主并未见过他,又知臣为太学博士,必定是见过荀镜,不敢在相貌上信口雌黄,只得称赞他品性高洁。”她被他说得逐渐垂下头去掩饰窘迫,许长歌亦愈发趋近她的脸颊,不肯饶过她,“但公主为何要顺着臣的话,夸赞荀镜?公主想看臣是否嫉妒,是否失态?”
永清已然恼道:“你怎能如此狡诈!”
此刻许长歌只为窥见她的一丝心意而欢欣。
“公主想看,臣自然倾力奉上。”他的手指,勾上她腰间衣带,“只是,失态有很多种,不知公主想看哪种。”
身畔许长歌的呼吸已变得缓慢而沉重,这种陌生的起伏,让她突然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妙。
“许侍中。”永清轻声问,“这也是父皇吩咐的么?”
他眸中蓦然清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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