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王田之事,阉寺只手遮天,绕过朝臣,蒙蔽陛下,不就是侍中察觉到,才告知陛下此行不妥么?”卞氏抓到了希望,趁热打铁,“这回太学上书,怎么会和尚书台扯上关系?外子实在无辜——”
“邝卧云真的无辜?”许长歌却笑了一声,打断了她,“卞姊这话不大诚心。”
卞氏的肩膀陡然一僵,她迅速冷静下来:“侍中如何不信?难道是外子唆使学子上书,还是外子将那书文递到朱雀门外的?”
“卞姊知道,巽所言,不是太学上书的事。”许长歌落座堂中,他的坐席旁没有灯火,卞氏努力探察着他的脸色,却见一片乌色阴影,混沌不清。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刻薄的冷:“你真的不知,刘骑为什么抓邝枕么?”
许长歌有些厌倦这样和她打太极了。
虽说毫无交易地救了邝枕,自然可以拉一把人情,但自从上次,他向皇帝坦言要娶永清,皇帝对他的态度,多少不似之前那般言听计从,为了邝枕,再次让皇帝扫兴,不大值得。
卞氏当然知道,她赌了一把许长歌只以为邝枕是受太学牵连,但没想到。
他知道。
如今她现在只能献上最后的筹码了。
“黑水城之战所费远超先前所预料,陛下接下来的计划恐怕难以为继。”卞氏只觉得说出每一个字,都有恻恻阴寒从身侧升起,“各郡亦绞不出多余的税赋给陛下,刘骑提议,重启均输,只在陇蜀两地实行,可陛下能在西京经营,皆是倚重陇蜀的地方大族。我们和朝京的世家不同,皆是半商半士,因而多被看轻……均输一开,蜀陇商脉扼断……我们……”
“所以邝仆射,一时糊涂。”许长歌淡淡道,“鼓动盐井闹事。想来,他也是为了保全卞家的矿山吧。”
卞氏咬牙:“妾身知道,侍中可以救外子。”
许长歌声音愈发放松:“卞姊也知道,邝枕如今被关在北寺狱。那可是,没有活人出来的地方。”
“所以……只有侍中能救他。”卞氏深吸一口气。
能在北寺狱插手的人,只有许长歌,刘骑和赵都。
更何况,许长歌的话,皇帝多少会听。
许长歌没有接话了。
他将沉默递给了卞氏,催促她尽快地亮出最后的筹码。
卞氏别无选择。
但她这次却站了起来,走上许长歌座前,端庄落座,声音亦不似之前低声下气:“若侍中愿意出手相救,若外子能安然归来。卞氏蜀中十二座铁矿,尽数奉与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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