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车帷,无声的压迫渐渐漫漶至整个御道。

御道上大气都不敢的围观宫人,俱低着头,神情不一,尤其是那些被派遣到永清公主府上做眼线的。昔日不可一世的淳于大娘仗着赵昭仪的纵容在宫中横行霸道,他们为之终于受到教训而幸灾乐祸,又有些为如今的处境担忧。平常人人尚须敬让几分颜色的淳于大娘都被逮住一顿收拾,他们这些被分配到公主身边做眼线的宫人岂不是数着日子盼活头?

永清如何不知旁人怎么揣测她。

那位赵昭仪身边的仆婢都敢欺负到她头上了,自然是赵昭仪以为她如今是真的困顿西京,任人拿捏,迫不及待想试探一下,她能拿捏永清到什么程度,如今拦车不过是第一步,若永清真稍显软弱,她们必定又得寸进尺,将她生吞活剥。

鹤落鸡群的时候,愈不能低头为伍。

萧雾月只怕永清自矜身份,也不愿随意轻贱糟蹋旁人,落得下风。和西京这些人相处,若她引经据典,便被笑古板卖弄,她怒上眉梢,便被人后议论不庄重,她反唇相讥,便被说尖酸刻薄。

说到底,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如今不喜欢这位公主,觉得冒犯她没有任何的后果,便会尝着甜头,得寸进尺,有恃无恐。

因而只能先出手,杀一儆百。

只露一点威慑,就是头昂得最高的恶仆,也会卑颜折腰。

尊贵如公主,若失去了这个名号背后隐含的威势与强权,也不过是在案鱼肉,只有垂死挣扎和听天由命的分别。

她微微出神,但在淳于氏看来却是无声的惩戒,磕头早超过了十个,也不敢停下。

“公主,公主,我们该走啦,您得吩咐,她才敢停。”苏苏附耳道。

身旁,萧雾月眸中略有不悦:“你怎么还想着,给他们机会?”

她一眼看穿了永清的心思。

“惩治犯上的奴婢不过寻常之事,可若真出了人命,便可大可小了。”额头撞在石砖上的声音彭彭地响,永清还没有变态到觉得如听仙乐,她道,“我也不能送把柄到父皇手上吧。”

“行了。”她闭眸道。

得了这一声,淳于氏尚又磕了几个头,才颤巍巍地起身,被两个宫人扶到人群中。

“还有谁?”永清淡淡问道。

在场宫人俱是一震,纷纷跪下。

永清柔声道:“啊。本宫是说,淳于氏心智疯癫,不宜为本宫引路,可还有人愿意为本宫马前卒,引着本宫前去拜会赵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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