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领扶贫款,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明天我面临着考取教师岗位的面试,想想就紧张,我想在家看书。我爸和我妈逼着我来领钱。

我爸说:“你傻啊!政府白给的钱,不领白不领。”

我妈说:“你以为领钱是给你自己花吗,领完钱都交给我,家里的米面油都见底了。”

我到村委会的时候,村委会的会议室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乱哄哄的,没有秩序。

村书记李大勇、毛会计和另外两个我没见过的干部坐在前面,看着名单,好像在研究着什么。

这次,贫困补助又落到了我们幸福村。听说这次贫困补助全县就给一个村,都能落到我们村,可想而知,我们村有多穷。

其实,这种贫困补助就是落到我们村,也是落到我们五大家族头上。

因学致贫的付家、因婚致贫的韩家、因残致贫的汪家、因病致贫的赵家、因灾致贫的余家。

余家就是我们家。

用我爸的话来说,太岁头上动土倒霉三年,而我家虽然没有碰见过太岁那东西,却倒霉三代,到我这代,已经穷三代了。

我爷爷早些年做过买卖,倒腾啥赔啥,最后赔光了家底。在我们黑龙江形容一个人外债多,常用“一屁股债”来形容,而对于我爷爷来说,那是“十屁股债”,到我这辈还没还清呢。

我爸爸余金旺这一代,也不是不勤劳,唉,我爸养白鹅,遭遇禽流感;投资养猪,不久就猪瘟;投资养奶牛,牛奶出了问题;投资种地,结果遭遇龙卷风,因此我们家属于贫困家庭。

李大勇在台上用手掌闷声闷气的敲了几下桌子,喊道:“肃静——肃静——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青原县扶贫办张震主任,大家欢迎。”

李大勇是我们村的党支部书记兼村主任,大家都叫他大勇书记,我叫他大勇叔,他有五十多岁,五大三粗,喝出了将军肚子,总是面带笑容,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说话间李大勇指了指坐在他左侧的四十几岁西装革履一脸严肃的男人。

只是奇怪,今天来的这些人不只是五大家族,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难道这笔扶贫款,每户每人都有?

“这位想必大家都熟悉,是咱们繁荣镇副镇长马腾,这两位大救星不但来给我们五户贫困家庭发扶贫款,还要进一步调查我们村有没有别的贫困家庭了,谁家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反应一下,报上来。”

这句话说完顿时沸腾了,人们一拥而上,争前恐后的说着自己家缺这个少那个,他家穷,他家也穷,他家更穷,大家争着抢着述说自己的穷,争着抢着要当贫困户。

原来这些人是来争取当贫困户的,当了贫困户的人们希望得到更多的照顾,没有当贫困户的打破脑袋抢着要当贫困户。

穷还是理由吗?我费解的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没人听见,大家注意力都在前面,而我也只是嘟囔说说而已。

李大勇站起来,竭力的想维持秩序,大家一窝蜂的围住两个领导,七嘴八舌跟一锅粥一样的乱。

李大勇干脆拿起大喇叭,喊道:“大家别着急,咱们先发钱,发完钱再报贫困户。那五户呢,往前面来,每个成员两百块钱。其他人先坐一会儿,别着急。”

“凭什么那五户能领钱,我们不能领,我家也穷,我家的房子都是危房!”有人在人群中喊道。

“是啊,是啊,凭什么啥好事儿都是那五户人家,大家都穷!”有人嚷嚷着。

“这次报贫困户必须把我家报上去,我看不给我报的,我闹到镇政府去!我家房子都要倒了,没钱盖。”说这话的是二驴子。

屋里闷热,二驴子好似急眼了,短袖小褂的扣子解开了,露出赤裸带毛的胸膛,叉着腰,要干仗的架势。

不知道哪里来的那股子勇气,我非常生气,我几步蹿到台上,一手夺过李大勇手里的大喇叭,李大勇一愣,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对着喇叭喊道:“咋啦?你家房子要倒没钱盖你就有理了?穷你就有理了吗?你身体健康壮如牛,不去赚钱盖房子等着政府给你盖房子,亏得你好意思说出口。跟贫困户比,比什么比?有什么好比的,领贫困补助证明你穷,你富的话还用补助吗?!咋不跟万元户比一比呢?咋不比看谁赚钱多呢!你们这些愚昧的村民,还当是好事儿。居然争着抢着当贫困户,就不能把歪歪心思用在咋样发家致富上吗,总是想着咋跟政府要。给你们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只有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去赚钱才是解决问题之道。你们这些人需要扶的不只是贫困,还有脑袋!”

头脑一热,说话有点不顾忌,我怒视着下面,也不怕得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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