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是大齐士族之首。今日老夫人寿宴,自然是贵客盈门,香车宝马蜿蜒着罗列了大半条街。

李陵跟堂兄李显在前门迎男客,静姝跟着徐婉宁在侧门接女客。

徐婉宁是勇毅侯府的嫡次女。她今日穿着蜀锦制的名贵衣裙,端的是大气华贵,却还是被站在一旁,丽色无双的静姝比了下去。

进府宾客见了这位世子夫人,总要下意识的多看几眼。

这位国公府新妇不仅生得极美,而且待人进退有礼,端稳持重,全无新妇的忸怩之态。往来贵客无不对静姝暗自钦佩,即便有那心怀嫉妒的人,见了如此光华灼灼的静姝,也只能将酸水往肚子里咽。

若是前世,她定会如李陵安排那样,躲在老夫人跟前做个小透明。

并不是她性子拘谨不善应酬,她在家中是嫡长女。生母过世得早,继母出身寒微,不善应酬。所以府中有宴,迎来送往都是她操持。

那时,贵女圈中谁不夸她端庄持重,聪慧能干。

只是后来,她端午佳节跟着家人游船时不慎落水,被李陵救起失了闺节。这就如同一颗本来完美无缺的的钻石,有了一点瑕疵便尤其显眼,那些怀着阴暗之心的人,也便乐此不疲的抓住不放。

她那时如从云端跌入地上,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重新来过,她便明白了:自己若是不能善待自己,那么也妄想别人会温柔以待。

就如现在的她,以镇国公府世子夫人的身份,光鲜亮丽的站在众人跟前,又有哪个敢小觑她。

徐婉宁出身将门,是个爽快的人。见静姝举止落落大方,心里喜欢,趁着接客间隙,她凑在静姝耳边问道:“初到府里,你还习惯吧。”

对于这位堂嫂,因着上辈子她在镇国公府没少得她照顾,静姝对她是怀着感激之心的,她笑着道:“我还好,刚到府中诸事繁杂,还没来得及去拜见大嫂。”

“不急这一时,咱们今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呢。以前府中小辈里,就我这么一个儿媳妇,孤单寂寞得紧,这回好了,你来了,我可有伴儿了。”

徐婉宁见静姝的气色比起刚进门那会强多了,她是过来人,自然懂得新妇的不易,倒是没想到静姝这样快就适应了,想必小两口定是很合得来的:“老二对你还好吧?”

静姝想想李陵那清冷的性子,也找不出什么好话夸他,道:“他,还行吧。”

“老二就是性子冷些,你多担待些。”徐婉宁一副长嫂风范。

二人正说着,李陵母亲福熹大长公主的銮车远远驶来。

长公主与国公爷多年不睦。她独自一人,一直居住在公主府,甚少回来。

虽是至亲,但礼不能废。众人见了长公主銮驾,立马乌压压的跪成一片。

福熹大长公主保养得宜,虽年过四十,仍旧风韵犹存,气度雍容。她由宫婢扶着缓缓下了车,命众人平身后,便目不斜视的朝着里面而去。

路过静姝跟前时,福熹神色微敛,缓缓停下脚步,赞许似的点点头,道:“今日这身打扮还算衬你。”

静姝连忙回礼:“多谢婆母夸赞。”

长公主微微颔首,也再没有多余的话,被宫婢搀着缓缓进府去了。

她这公主婆婆不是一般的清高,加上她与镇国公不睦。莫说是旁人,就是对李陵,三爷和三姑娘,她自己的亲生儿女,每次回来,她都不多说一句话。

见长公主夸了静姝,徐婉宁惊讶之余,不禁又羡慕起她来。

公主不住府里,没有婆母管束压制,多好!

迎毕了贵客,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静姝便跟着徐婉宁去老夫人那边招待着。

老夫人穿着大红的百福字翟衣,精神矍铄。

众人见她两个孙媳,一个爽快干练,一个娴静大方,都忍不住你一嘴我一嘴的奉承着老人家:“您老真是有福气,这长安城最拔尖的女子可不是都被镇国公府娶来了嘛。有这么好的孙媳孝敬着,连那南极老寿星都得眼红啊。”

老夫人笑呵呵着与众人谦虚道:“哪里有你们夸的那样好,她们还年轻,今后且得历练着呢。”

“大嫂出身侯门自然是个能干识大体的,二嫂嘛......刚进门,规矩礼仪能有这样的做派,真是难得啊,还是舅姥姥会调教人。”

说话的是镇国公府表亲,简郡王府的幼女赵媛儿。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便都闭上了嘴,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厅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沉寂中。

这话明着是夸老夫人,其实谁听不出来是在讽刺静姝出身低。

有些人看不上赵媛儿的尖酸,有的人却看好戏似的暗暗瞥着静姝,等着看这新世子夫人的笑话。

上一世,这赵媛儿也是当众如此羞辱她。不止这一次,后来她们每每相遇,她都要话里话外挤兑她,让她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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