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迁之言不无迎奉之意。
按他心中所思,却是不甚看好宇文护使陈昌归国这一着棋。
陈昌虽为陈霸先之子,却在长安久为人质,于南陈之内,毫无根基,恐怕无法似南梁诸王争位那般,给周国太大机会的。
在他看来,倒是不如将陈帝陈蒨之弟陈顼放回,以陈顼之才,必被陈蒨委以重任,陈蒨子幼,往后陈顼尾大不掉,则陈蒨身死之日,便是陈国大乱之时了。
只是此一谋划见效太缓,现下提出,必难为急于以功劳自固权位的宇文护所听受的。
“自襄阳递送消息的快马,不日便还长安,还请明公勿要为此事多虑。”
冯迁以为宇文护是为这事烦忧,便在心中自忖,早知如此,去岁便应当劝其不要归政今上。
“非为此事,一吴儿小辈何以劳我心神?羽化可知那高氏宫变,高演为相之事?”
宇文护此时正心忧,便多言了几句。
“明公莫非是忧那齐人来攻?
齐先主高洋新丧,且前数岁其昏乱于位,齐人皆怨,高演虽素以善理政闻名,然其抚百官,安诸将,尚须时日。
那高演此刻应是尽心于篡逆,无暇他顾,边州今岁当无事。”
冯迁以为宇文护是要考较自己兵事。
“亦非此事。”
宇文护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说出自己所忧之事,只是再问。
“羽化以为,若今上不豫,宗室之中,谁可继承大位?”
冯迁闻此,心神大震,旋即正色说道。
“今上春秋正盛,年不过二十有七,当无事。果若有事,迁以为,继大位者必为鲁国公。”
“羽化无须多虑,我意亦如是。”
宇文护拍了拍冯迁肩头,转眼看了看阁廊外正奔来的奴仆,凑近自己心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
“羽化慎勿多言。”
继而,他却是命那急急奔来且面露悲凄的奴仆,直接于面前禀报。
“主上,至尊食遇毒物,今已卧塌难起!”
宇文护闻言,面上忧色尽去。
冯迁闻言,心中大骇。
先帝宇文觉便是因宇文护而死,今上莫非也要重蹈覆辙了?
周帝宇文毓为太师宇文护设计,吃下膳部下大夫李安藏毒的食物,病二日,崩逝于延寿殿,遗诏传位皇弟鲁国公宇文邕。
翌日,宇文邕继皇帝位,时年十七,以大冢宰宇文护总百官之事。
是时,宇文护重回北周权力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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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一个月前。
南陈。
二月,王琳兵败,在周国安陆等候归国的陈昌,道路得通,便致书建康言归国之事,对陈蒨言辞颇有不逊。
面对陈昌归国的迫切,与其母章太后的催逼,陈蒨心知此事恐难善了,便召拥立自己为帝的侯安都,以言语暗示之。
侯安都于是请求亲自前往安陆,迎陈昌归国。
三月,侯安都迎陈昌渡江,设计溺毙中流。
陈昌无子,陈霸先直系子嗣由此而绝,南陈帝系彻底转移至其兄始兴王陈道谭一系。
四月,陈蒨以第七子陈伯信继陈昌之嗣,为衡阳王。
内忧既已稍平,陈蒨终有余力于南国稍作变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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