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嘉三年(562年)三月初七日。
陈都,建康。
往日里人气寡淡的陈国后宫之内,今日多了些许烟火之气。
嘉德殿中,陈帝陈蒨为自长安归来的安成王陈顼办了一场家宴。
这宴席办得并不豪奢,但今日能来赴会者,却都是陈国宗室之人。
不过此时的陈国宗室,却也可称凋零。
今日位居上首的,自然是皇帝陈蒨。
太子陈伯宗与安成王陈顼左右对坐,二人相互暗中打量,气氛略有怪异。
再往下,是陈蒨两个年只十岁的儿子,陈伯宗的胞弟始兴王陈伯茂和常山王陈伯山。
当然还有两个没有继承权的远支宗室坐在最末,分别是陈霸先的从子遂兴县侯陈详和从孙宜黄县侯陈慧纪。
不多不少,四长三少,一共七人。
“绍世,你久陷关右,这江南滋味,可还吃得习惯?”
陈蒨见陈顼鲜少动箸,便出言问道。
“臣弟在关中,多食羊肉、乳酪。而今猝食鱼羹、稻饭,滋味虽好,毕竟为难。”
陈顼现年三十三岁,身高八尺,形容英俊,言谈之间,却也有几分不凡气度。
“是朕疏漏了,宫中尚有乳酪,绍世可稍待之。”
陈蒨今日的言语不似刻意为之,但细思之下,却更似话里有话。
“儿愿为阿叔取之。”
此番却是坐在陈顼对面的陈伯宗说话了。
陈顼一怔,终是品出了几分不对,急忙起身辞谢道。
“臣弟口舌小忧,何妨劳动太子。”
陈蒨拍了拍陈顼臂膀,示意他坐下。
“无妨,那乳酪即在朕之案头,中书监之印信亦在彼处。”
这下所有人都知晓陈蒨先前言语的暗指了。
“臣弟惶恐,不敢受此重任。”
陈顼这时哪还不知陈蒨意指,忙在一旁摆出架势,就要跪地辞谢。
陈蒨忙起身将他托住。
“吾弟勿辞,国事艰辛,朕日夜盼得弟分忧也。”
陈顼闻言,自知不可再辞,便答谢道。
“阿兄厚爱,臣弟唯万死以报之!”
此时,陈伯宗已取了乳酪与印信归来。
“奉业,你来。”
陈蒨招呼陈伯宗到己身侧,抓着儿子拿着中书监印信的手,按在了陈顼的手中。
“师利但勿负太子。”
这下陈顼终于明白了,陈蒨做这么多动作,都是在告诉自己,太子将为继业之主,自己的衣食爵禄,俱在太子掌中。
“臣顼,必不负陛下及太子恩义。”
陈顼在这一刻抛却了宗室的身份,将自己彻底置于了臣子的地位上。
陈蒨满意地颔首,执着陈顼的手坐下,豪言道。
“吾弟但食酪。若不足,来日阿兄为弟,取长安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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