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天潢贵胄不得善终,沦落到无葬身之地的大有人在。可这种事发生在受百姓拥戴的太子身上,真让人心寒。

苏檀凝望着只有苏老夫人名讳的墓碑,心口像压着一块巨石。

他不止一次听父亲说,先帝对太子信赖倚重,大荣国君臣同心协力,朝堂一派清明。天下的有学之士哪个不盼着有朝一日跻身朝堂,为国出力!

先帝和太子计议收回异姓王的兵权,消息传到营州,百姓无不欣喜。谁知事未成,太子却成了反贼死在营州……

“兄长有心事?”陈钰侧目望着苏檀。

苏檀欲言又止:“我想知道你当初是如何逃出皇宫的。”

“是素月姑姑带我从密道逃出去的。”

苏檀摇了摇头,为防宫变,自古宫里的密道就只有皇上一人知道。

“谁带你们去的密道?”

陈钰仔细回想着,好像是皇祖父身边的王公公。

她忽然觉出不对来,皇祖父既然下旨将她们赐死,为何还要将她偷偷放走?

苏檀紧盯着她:“你可还记得给太子妃送鸩酒时,宣旨的太监是谁?”这种事,一般都由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来做。

“……那时你还小,又隔了这么多年,是谁你恐怕忘了,是否认得总该有点印象吧?”

陈钰的脸色渐趋苍白。

那一日,母妃似乎已经预料到难逃一死。她早早换好太子妃的盛装,却给她穿了王兄小时候的旧衣。她紧紧拥着她,附耳道:“不要记恨你皇祖父。”

素月姑姑匆匆赶来,拉着她钻进雕花软榻。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软榻下竟是空的。

透过缝隙,她看见一个面若枭鸟,弓腰驼背的太监闯进东宫……

“他不是皇祖父身边的人!”

陈钰恍然明白过来,赐死她和母妃的绝不是皇祖父。

父王和兄长谋反事发之初,皇祖父并未降罪东宫,没道理在已病入膏肓时,再对她们下杀手。

她沉声道:“当今皇上知道我逃出了皇宫。”

苏檀喃喃自语:“这就对了。”

“当今皇上身为皇子时也颇有贤名,至少不会是个昏君。即位之初他本该稳固人心,安抚恒王,合力将瑞王这个心腹之患除去。可他却反其道而行,对瑞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集中兵力讨伐自己的亲姑母……”

近年来,朝中大臣多有主张议合者。可皇上只要听到一个“和”字,便不由分说地一律赐死!

陈钰道:“皇上以为我逃到了交州?”

她又摇了摇头:“父兄皆已亡故,一个早就被宣告死亡的公主,对皇位根本没有任何威胁,犯不着为了我大兴刀兵。”

苏檀紧蹙着眉头,从南地逃来的流民曾说,是当今皇上设计陷害了太子。可无凭无据,他不能在陈钰面前乱说。

“许是皇上更忌惮恒王和大长公主吧!”

都是异姓王,先从谁下手差别不大。

瑞王不得民心,恒王和大长公主却深受百姓拥戴。先藉着太子谋逆案将太子妃赐死,随后兴兵讨伐恒王也说得通。

“兄长怎么忽然关心起朝政来?”

“我……”苏檀眼里满是颓丧之气。

与那些流民待久了,听他们说着一路北上逃亡的见闻,便知营州之外的天下已是满目疮痍,百姓皆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长叹一声:“十三年了,恒王并无反意,皇上依然不肯罢兵。长此下去,瑞王一旦做大,国家就有倾覆的危险……”

陈钰仍没明白他的意思,连朝中大臣都无可奈何的事,平民百姓又能怎样!

“你说……”苏檀很谨慎地问道:“若瑞王这里出了乱子,让皇上有机可乘,他会不会改变策略……”

陈钰心中一惊,他想造瑞王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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