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班见秦宁仍是这般倔驴样子,当即也是气急,也顾不上一旁的年轻殿下,急忙凑到了秦宁耳边。

“老弟,你这又是何必?天家要我等做事,做就便是…就是实在不愿,又何必这样对着干呢?”

后面的这句话,已是轻入蚊吟,平常间只有二人才能听得见。

可惜王班却是低估了修士的耳力,这般的话语虽已是足够小声,但对于院中几位修士,若是去细究探听,却也是不难听清。

李玄汐当即也是冷笑一声,只是冷眼看着二人在那咬耳朵。

秦宁看着面前急切的王班,本想传音对其略微解释,但随即又是转念一想到。

有些事…或许不知道才更为好?

正在这时,李玄汐的声音也是突然响起。

“我承认你这道人还算有几分本事…但关于这案子,你想将自己撇清,却也不可能那么容易!”

这位年轻殿下不愧是从深深宫闱中走出的,短短时间内,便已抓住了秦宁心中所想。

“从屋中这几人被那伥鬼所害,再到探查之今,消息怕是早已传得满天飞,若是那醉春楼真有说的那般势力,如今又岂会不知?”

“都说打草惊蛇…如今蛇已是惊了,你方才想要脱手?真是愚不可及!”

这一番话,便是已将当前事态给剖析了个清楚!

秦宁听完,眉头也是不由皱起。

这种可能性,他在看到那只伥鬼时便已经想到了。

如今的醉春楼一定已是知晓了安平坊发生的事,而他和王班,也大概率已经进入了某些人的视线之中!

所以他之前一直都在思考脱身的办法。

例如捏造一个假的死因,混淆时线,又或者干脆直接脱手,自己先助王班一家人逃走,再自谋后路……

反正大不了他直接遁入苍幽山脉中,在那里,他也能得到离老的庇护。

而且因为李玄汐一行人的插手,他还想到了另外一条出路……比如将她们推在人前,自己和王班则淡在后面,消去某些注视。

虽说这种出路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就是了。

秦宁不觉得做出能那般谋划的人,会看不见自己和王班这种微小却极不稳定的因素。

如今李玄汐的这一番话,也是让秦宁有些醒悟,他似乎……还是有些抱着侥幸心理了。

狼盯上了羊,又如何会轻易放弃?

看着秦宁的模样,李玄汐也是知道对方的态度已经松动,当即继续冷然说道:“自我大景开国以来,便饱受此方妖魔作乱之苦,无数百姓更是无不深受妖魔之害!”

“所以太祖皇帝曾经立誓,大景立国一天,便誓要斩除一天的妖魔!”

“由此国朝于上京设立奉阳宫,培养,设立诸多神将,以备支援四方。又定期向各地官府派发各类威力不俗的符箓,期寄凡人百姓在面对妖魔时不至于绝望等死!”

“尔等可知,单是制作这些符箓的丹砂,紫符,人力,每年便要花去国朝接近六分之一的赋税!”

听到这,一旁的江清月也是有些微微动容。

东行之前,她便听闻过东极有一国名为景,其国力在天下诸国中只能排在中流,但却自有一番威势,从而在东方列国之中取得了一席之地。。

虽然这所谓的一席之地对于如今那些当世的大国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但也足以令人称谓。

如今得见,果然是有其道理。

“国朝传承至今,已有二百余年,虽是杂弊从生,积病难掩,但斩除妖魔,保护百姓誓言却从未改变!”

“今日临安周边有妖人蓄意饲养妖魔,谋划所谓阴谋,害我百姓性命,天不可恕,人不可恕!”

“纵是妖人修为再是高绝,国朝也绝对不会放过其人!纵是我李玄汐今夜就被害了,明日也会有下一个上京的殿下来到临安!”

“大景不惧,我等不惧!”

“你这道人,身为大景子民,道法更是不俗,又在惧些什么?”

李玄汐说罢,心中情绪一时也是激荡难平,当即拔出了手中长剑。

“噌!”

一声利脆的剑鸣声响起,剑峰直指面前的秦宁!

剑气尖鸣之下,也是引得周边凛冽寒风与之共旋。

吹得秦宁的道袍紧贴,发髻也是有些乱了。

“今日,你这道人若是不应,想要置身于事外,冷眼旁观,那纵是你之前立了功劳,我也要先一剑斩了你的脑袋后,再给你立座衣冠冢!”

在秦宁面前,尖锐的剑气已是刺得他皮肤生疼,但他的目光,却仍是平静依旧。

可一旁的王班却已是俯身跪了下来!

“殿下!还请殿下三思!”

他这一跪,绝不仅是为了秦宁,更是因为刚刚李玄汐的一番话,已是戳破了他内心一直藏得极深的忧思。

让他感到了…一种羞愧。

他终究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大景人,是一个有保家安户之责的大景捕快!

一旁的江清月见事态发展到这,此时也不再作壁上观,而是对着李玄汐正色拱手道:“还请殿下三思!妖人尚未斩除,又岂可先斩了自己人?”

周边两人相劝,李玄汐却是懒得去看,眼睛只是直盯着秦宁,要看看他今日到底会做出何等决定。

秦宁看着近在咫尺的锋利剑尖,又看了看跪在一旁的王班。

心中则还在想着面前这位年轻殿下刚刚所说的一番话。

他在仔细回味完后,也是不由有些感慨。

至于那些大景官府所派发的符箓,他也是真切见过和用过的,知晓与其人所说的无二。

秦宁也是自问,自己真的能看着无辜之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吗?

若是能的话,那自己在前几日恐怕也不会接了那位哭瞎了眼的白发老妪的帖子,去到王员外府寻她那消失的女儿了吧?

天道无情,人却有情,而长生就是要让人变得无情吗?

秦宁觉得不是,至少不应该是。

而且如今势必人强,眼前这位强势的年轻殿下……看样子可不会给自己一直扭捏下去的机会。

权衡一番后,他终究还是轻叹一声,随即便微微向退了一步,对着面前的李玄汐拱了拱手。

“秦宁……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一旁的江清月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显然她对于秦宁的这番选择,也是颇为认可。

跪在地上的王班,面上则是大喜过望。

至于提着长剑的李玄汐,闻言则又是盯着秦宁看了许久后,方才缓缓收回了手中的长剑。

“不是助我,是助大景,更是助此间临安百姓!”

“明日晨时,尔等几人,仍是在此地会合。”

说完,便见这位年轻的殿下,已是提着手中长剑,翩翩朝门外而去。

江清月见状,对着秦宁和王班二人微微一笑后,也是跟着走了出去。

秦宁看着二人的背影渐渐走远,摇了摇头,随即又是扶起了身旁腿已是有些麻了的的王班。

不由失笑道:“王大捕头,还是快快请起吧。”

王班见秦宁还有心思打趣,心中的对于其人的担忧也是彻底去了。

他还担心秦宁年轻,被逼迫后会生出怨怼之气呢,现在来看,自己还真是杞人忧天了。

“快别说了,今儿过的可真他娘的……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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