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如潮,激荡不止,钟尚儒青衫无一处完整,滴落鲜血,被割裂出上百道伤口。
“一字横扫千军!”姜云恪一声沉喝,又是一道剑气化形而出,于茫茫剑气中,凝聚出一把数丈长的巨剑横斩而出。
“砰砰砰……”
院中,劲气似湖水炸泄,连响不绝,狂乱、浑浊的罡气涟漪中,钟尚儒身影模糊,姜云恪收起木剑,众人屏住呼吸,待浊气散尽,钟尚儒身影才清晰出来。
但见他半跪在地,没有抵挡住姜云恪那惊人的一剑,他长发散披,有血水自上滴落,半跪的双腿在颤抖,全身无一处完整,皆是被剑气割裂的伤口,青衫染血。
“嘶……”秦堪浓眉一拧,似没想到,钟尚儒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流高手,更有“三绝书生”的称号,却被姜云恪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百里曦芸见怪不怪,百里幽夜、秦堪、魏无籍看向姜云恪,目光俱是惊噫之色。
姜云恪收起木剑,笑容可掬,抱拳道:“钟兄,承让了。”
钟尚儒微微抬目,嘴角溢血,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勉力站起身来,对面背负剑匣木盒、腰插着流羽玉箫、手提木剑的黑衣清秀少年,从此在脑海中挥之不散,他道:“在下真是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连姜少侠一片衣角也没触碰到,更是大言不惭说什么东离二尊主‘天下第一’四字剑诀差强人意,真是不知地厚天高了。钟尚儒甘拜下风。”
姜云恪笑而不语。
秦堪、百里幽夜等人走了过来,身形魁梧的秦堪豪笑三声,道:“姜少侠剑法奇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姜云恪道:“秦大哥过奖了。”
“哈哈哈……无瑕池苑随时恭迎姜少侠。”秦堪闻言,又豪笑几声,对姜云恪一抱拳,竟是迈动双腿,大步流星离去了。
魏无籍瞥了一眼盘坐在地调息的钟尚儒,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百里幽夜,最后目光留在姜云恪身上,对其一笑,道:“姜少侠,钧云楼也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言罢,向百里幽夜招呼一声,也离开了百里府。
至于那钟尚儒,此刻已调息完毕,长身站起,儒衫破烂不堪,但其气度仍在,目光清澈,有礼有节,先后扫了一眼百里幽夜、姜云恪,最后抱拳一笑,道:“姜少侠,在下剑不如人,望少侠得空到南湖一聚,在下再请教少侠高招。”
“请教不敢。”姜云恪回道。
“在下告辞!”钟尚儒辞别,摇曳着折扇,也离去了。
百里曦芸见三人无劳而返,绣眉微蹙,心想这三宗人物向来桀骜无理,此番前来相邀姜云恪无果,且那钟尚儒剑败,竟会大度离去,她实为不解,当下也无言。
百里幽夜鹤颜童发,此刻脸上挂着笑意,见姜云恪剑法真如传闻中那般惊奇,不由得心安几分,道:“少侠如此剑法,当今天下,同辈少有人敌,我百里家能请少侠来寒舍,蓬荜生辉啊,哈哈哈……”
姜云恪谦然一笑,道:“百里前辈过奖了。”
又道:“前辈,不知何时前去相助百里大哥?”
百里幽夜倒也不急,道:“逴儿饱受折磨已非一朝一夕,到也不急于一时,少侠难得来百里家做客,怎么也得多做客些许时日,待老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
其实百里幽夜心中是想待姜云恪将那《上阳剑帖》学会,这样才能有更大的把握解救其子。殊不知那剑贴只是一种剑意,得上阳剑中阳亟剑气相助,姜云恪自是领悟绝快。
见百里幽夜也不急,姜云恪只得应了下来,道:“既然前辈如此安排,晚辈遵命便是。”
“既然如此,曦芸,那姜少侠接下来就由你悉心照料了。”百里幽夜又向姜云恪一拱手,道:“少侠既与曦芸相识,在府中凡事便不用拘于礼节,随意即可。老朽尚还有事要办,便让曦芸代为招待姜少侠了。”
“前辈请便。”姜云恪回礼,百里幽夜迈步离去。
百里曦芸道:“姜少侠,我百里世家世代制毒,故而府中并无绝佳美景可供欣赏,不如由曦芸带你到南阳的砚阳山走一走如何?”
姜云恪自离开乐山,除却在五音谷养伤那段时间,也的确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更别遑论赏景了,当下点头。
由百里曦芸带路,两人出了百里府。那砚阳山实为南阳城中一座池园,并非奇山异景。两人步履不停不疾,半个时辰不到,已然来到砚阳山。此处游人颇多,自池园东门而入,入目便是磷石堆砌的假山,挂着泉水,丛植细竹,鹅石铺路,旁生花草低树,摇曳清香。似临幽谷逸林,让人倍感心清。
“想不到南阳竟有此奇池佳园。”姜云恪与百里曦芸缓步而行,似一对璧人,惹得旁人目露羡意。
百里曦芸白衣若仙,纤尘不染,裙袂微摇,似仙子踏云,其姿容清丽,微染几分江湖气息,更添气质,她一笑嫣然,动人心弦,素齿朱唇,道:“砚阳山独占南阳城中胜地九斗,自是要建得别具一格才是。”
怔了一下,百里曦芸又道:“那日在武陵神府寒亭中,听闻姜少侠与那阮秀谈及十雅,不知少侠精通几雅?”
姜云恪道:“不满姑娘说,对于十雅,在下只知其名而不善。”
“那曦芸为少侠展示一雅,如何?”百里曦芸也不意外,说话间,两人已穿过假山,来到一片亭中。
百里曦芸身姿灵动,翩若惊鸿,步若蹁跹之蝶,转瞬飘到亭中石桌前,依栏而坐,素手中却多了一管玉箫,姜云恪蓦然一惊,不知何时腰间的流羽被其取了去。
但见百里曦芸回目一笑,横萧而奏,阵阵清音如水漾出,其声轻柔舒缓,不时便有彩蝶飞至,盘旋于亭上,青鸟花雀随之受引而来,亭外更有不少雅士墨客停足而观,皆缄默倾听。
百里曦芸一曲萧音,竟似天籁飘渺,烟波寒水,入心引意,仿佛置身空山花林中,远离尘俗之喧嚣。
其玉指葱茏,按宫引商,声转幽韵,又让人心境偏移,似进幽山静谷,只闻潭水潺潺、鸟语清清,不见山泉叮铃、猿哀嘁嚎……
一曲罢了,萧声仍不住在脑中缭绕回响,众人不禁拍手赞绝,喝声连连。
百里曦芸收起玉箫,笑似天仙,倾城绝世,道:“姜少侠,这一曲《空山鸟语》比起五音谷南宫姑娘的《静水三千》来又如何?”
姜云恪道:“一若青山巍巍,一若寒水潺潺,各具特色,秋冬难分。”
“少侠不但精通剑法之奇,且深谙人道之秒。如此评价,确实两边人都不得罪。南宫姑娘能倾心于你,其之大幸。”百里曦芸打量流羽片刻,将其奉还于姜云恪,清水也似的眸中,意味深长,道:“少侠可知,这流羽本不该是一支?”
姜云恪一怔,不解其意,接过流羽,皱眉而问:“百里姑娘此言何解?”
百里曦芸瞥了他一眼,道:“早些年间,江湖中有一对侠侣嗜爱音律,善藏天下乐器,以为之乐,这其中就包括了少侠手中的流羽,还有另外一支与流羽相似的玉箫——流觞。如果不出意外,那支流觞便在南宫姑娘手中,也难怪南宫姑娘能公然画出少侠的画像并且表明心意,少侠可想知道这对玉箫的故事?”
“愿闻其详。”姜云恪望着流羽,微微发愣,却是不曾见过南宫微拿出百里曦芸口中的流觞。
百里曦芸转身坐在石桌旁,姜云恪拿着流羽也坐下,但听百里曦芸道:“在大唐天下,有一宗门派——‘旸鬼门’,该派是为皇室服务的杀手组织,不过每代弟子却只有两人,一走侠道,一走王道。而旸鬼门的门主便是江湖中名望甚高的术士魏青趐,也就是当朝唐皇与蜀王李翀逍的师父,其人有一女,名曰魏宫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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