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聚拢到坝子外洗衣池边上的石缸旁边,把手上腿上的泥巴清洗掉,还余有腥味的,再用肥皂搓洗两遍。

乐风将两篓子泥鳅黄鳝一齐倒进水桶里,预备漂一漂它们身上的泥土气,再清清肚肠。

屋檐下有一台石磨。

孙桂英和乐代山正在屋檐下推磨碾苞谷。

两人眼睛都是不离坝子中间的几个女生。

姜怀喜在坝子中间笑。

老两口在屋檐下笑。

“这几个姑娘长得可真俊俏。”

孙桂英说道。

乐代山就笑。

乐风一声招呼,把同学们都召唤到屋檐下去。

“都看着点啊。”

乐风说着,抢过老汉手上的推杆,推着石磨飞快地转圈。

“慢点儿,”

妈妈孙桂英提醒他悠着点,边拿木勺子舀起搪瓷盆里的苞谷粒往石磨上的孔眼里落,不时再往孔眼里加点水,苞谷粒经石磨加水转圈一碾,四周溢出泛黄的苞谷粉浆,粉浆滑落到下面一圈石槽里,汇合,再由石槽唯一的开口流出去,落到下面的桶里,——之后把这些粉浆使小木勺子舀了放大铁锅里一烙,就是甜蜜蜜的苞谷粑儿。

大家围拢在石磨子边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品评着。

“晚上吃苞谷粑儿啊。”

孙桂英笑嘻嘻说道。

包谷粑儿大家都吃过,石磨也见过,但真正推磨碾过苞谷的,没有。

“妈,我打小就爱吃你烙的苞谷粑儿。”

乐风奉承道。

“少来了,”

妈妈愣他一眼,“小时候吃不上米饭,吃三天苞谷粑儿,吃得你直掉眼泪。”

“哦,是吗,”

乐风正经道,“我不记得了。”

妈妈就对着姜怀喜笑。

“我来试试看,”

姜怀喜主动替下孙桂英,往石磨上的孔眼里喂苞谷粒。

“要不你来推吧,”

乐风戏谑道,“我来喂。”

姜怀喜不服,真就抢过推杆去。

推不动。

刘源上去帮忙,两人推,石磨才转。

推累了,换人。

轮流上。

男生推磨,女生喂苞谷粒。

很快把半盆苞谷粒磨成了苞谷浆。

趁新鲜,乐风直接带领大家去灶房间起火。

锅热了,放点油。然后将新磨的苞谷浆用木勺子舀一勺摊进锅里。

“焗——”

高温热油一烙。

真香。

还甜。

先搁碗里凉一会,过后大家一人捧一个苞谷粑儿,坐在坝子边的石牙子上。

边吃边笑。

为了让大家留住胃口,乐风烙的包谷粑儿都不大,只有巴掌心那么大。

吃完还想吃的话,就得等到晚上的饭桌上了。

一会大姐乐桃和四弟乐云挑着米回转来。

大家汇聚一处。

男生抽陀螺。

女生跳橡皮筋。

最后是去草垛里玩躲猫猫。

最后乐风躲在草垛里的一处秘密基地里,不愿出去。他由草茎缝里看着外面走过的一个个身影。

不肯出去。

他想抓住青春最后的尾巴。

即便重生一世,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能多待会就多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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