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取舍

夏天，本应酷热难耐的季节，然而今年夏天却与往年不同，今年夏天以来，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平时也是阴雨绵绵，闷热潮湿。今天就又下起了毛毛小雨。

“这样的鬼天气，人也遭不住，何况是庄稼呢，那可比人金贵多了，再这样下去，今年怕是难熬了，”只见一个精瘦汉子正对着一旁的妇人说到，妇人也是一脸愁容，却也未回应什么，只是不停的叹息。

此时本该是农忙的季节，要是换做平时，这大清早的人都已上地里劳作去了。然而这时却不成，大家都只能在家里待着无所事事。

汉子来来回回的在屋里晃荡，一声接一声止不住的叹息，汉子名叫秦二，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二，村里人都叫他秦老二。秦老二嘛，中等身材，满脸络腮胡子，看上去老实巴交，却见他右边胳膊只有半截手臂，竟没有前半截手臂和手掌。

他本身是当地一名普普通通的农户，年轻时的他却有着一段颇为坎坷的经历，只是从未听他和别人提起，别人问也只是含笑不语。这不禁让人更加好奇。

对于秦老二村里却有着好多版本的传言，虽然细节各不一样，但大致内容相同，大致是汉子年轻时和人一起外出，在回来的路上却碰到了一群山匪，被山匪砍下了半条胳膊，最后不知道是怎么逃出来的，回来后就再也没见他出过村了，这件事后半年内都没人敢出村，就是现在到村外去办事，村民也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虽然碰到山匪两三人跟本不够看，总归是有个人壮胆也是好的。

秦老二回来后没几年，他父亲掏空了大半棺材本才给他说了一个媳妇，媳妇姓柳，名字却没多少人记得了，本身就体弱多病，她爹为了给他弟弟备礼金，也为了把这个麻烦嫁出去，便在秦老二家掏出比常人稍微多一点礼金的时候，毫不犹豫便同意了这门亲事。自打她嫁过来已经十几年了，本身就多病，加上这些年日渐老去，看上去已经颇有些苍老了。嫁过来这些年，娘家人头几年还来过几次，近几年便是一次也没来过来，虽然总共来过的次数一只手便能数清。好在这些年秦老二对她都还不错。

嫁过来没几年便生了一个儿子，一家人对这个孩子是欢喜的不得了。更是给孩子起了个秦文新的名字，希望他能识文断字，成为村里的大能人，好让他们扬眉吐气，虽然村里能识字并不多。

临近中午，毛毛雨终于有所暂缓，似乎要有停下的节奏，秦老二便开始催促老婆赶紧做饭，要是一会儿雨真的停了，说什么也得去地里转一转，眼看这粮食已经成熟了，老天爷却一个日头也不给，再这样下去，粮食收回来也要发芽了，产量更是得大减。秦老二心里急得慌，只能趁雨停的间隙一遍遍往地里跑。

雨停咯，雨停咯，秦文新一溜烟的跑回了家。“小新，快来吃饭，吃完饭你跟你爹去地里看看，看看麦子都咋样了，”妇人端着一盘子野菜和一盘子窝窝头从厨房出来并说到。“好耶娘亲，我正想去抓蛐蛐呢，”“哎，你都是十一岁的小小少年郎了，不能再这么贪玩了，”“好嘞娘亲，我知道啦，”秦文新却微笑的说到。

“小新，走啦，”秦老二朝着屋子里喊到，“来啦来啦，”看着秦文新朝着自己飞快的跑来，秦老二嘴角微微上扬，转身背起一旁的背篓，不紧不慢的朝自家地里走去。

秦老二在前边不紧不慢的走着，秦文新蹦蹦跳跳的跟在其后边，正当两人行至村口时，蒙蒙细雨便又开始，不得已父子二人只能在村口的大树下躲会儿。村口大树下这会儿人头攒动，一个个相熟的人影便映入秦文新的眼帘，“王叔好，李叔好，张叔好，......”秦文新看到后便一个个去打招呼，但这些人一个个都萎靡不振，漫不经心的点头致意，秦文新也不在乎，打完招呼后便自觉的站在了父亲的身旁。这时几个和秦老二相熟的靠了过来和秦老二聊了起来，“老二，这下着雨呢，你不在家里待着守你婆娘 ，怎么老想着往外面跑啊”，秦老二只是笑了笑，只当是没听见他们打趣的话语，“这雨已经下了差不多半个来月了，这会儿正应当是收粮食的时候了，在家里是呆不住地，只想着趁雨停了到地里去看看，想来大家也都这样想的才是，”秦老二摸了摸鼻子说到，正当其他人还想调侃几句的时候，村里的几个老一辈开口了，“这雨看来是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大家都是跟土地打交道的，想来多多少少也应该想得到，地里的粮食不等人，粮食已经熟透了，在等下去这粮食便要全部撒在地里了，”这时一人插嘴到，“可是现在冒雨去收回来粮食也要发芽了呀！”“不说这雨还没有停的迹象，就算是今天雨停了，咱们粮食收回来了，可经过这半个多月的雨泡，粮食也早晚发芽了，现在去收回来，趁早放炕上炕段时间，没准还情况还好点儿呢，”一个老人没好气的吼道。“好啦好啦，现在说这些也只是给大家一个建议，至于听不听呢，就全靠大家自己的决断了，再等下去大概率也是白等了。”另一个老人说道。散了吧散了吧，趁这会儿雨还不大都回去吧，好好考虑一下。听完这些，大家都一哄而散，秦文新则跟着父亲又朝回走了。

少年的心性总是洒脱的，即使淅淅沥沥的小雨点打在他那略显稚嫩的小脸上，使他看起来颇为狼狈，却看不出有半点不快，嘴里还哼着莫名的小调，偶尔还叽叽喳喳的朝他父亲问东问西，不过得到的回答却不多，秦老二则是在想着刚刚的那些话，其实这些天他和媳妇也讨论了好多遍，得出的结论也大致相当，至于到底怎么取舍，还得要回去和媳妇在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