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不离果然是极其锋利。
我们闲聊了一会,嵇康突然对我说道:“前段时间,我本欲教你弹琴,因锻剑耽误了。从现在起,我便教你弹那首《广陵散》。”
“谢嵇兄。”这是那天我第三次谢他。
当下,我便拉着阮仙,去把嵇康的琴和桌椅搬到竹林中间。听说嵇康要弹那首成名曲——广陵散,阮籍和王戎也从床上爬起来,拿着凳子坐下准备倾听。
一会,琴声在嵇康指间流泄而出,如细水长流,如高山仰止,又如惊涛拍岸。我们几人听得是如痴如醉,久久不能回神。
“这便是广陵散吗?”
“正是,广陵散分三段,今天我便先教你弹第一段。你仔细看我的指法。”说完,嵇康手指拨动了一下琴弦。
“啪啪啪。”竹林深处突然传来掌声。我醉心于听琴,居然没能注意到有人潜入。
二十几名黑衣人从竹林中鱼贯而来,个个眼神犀利,走路无声,腰间佩戴着长剑。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先生的广陵散果然如高山流水,美妙动听。可惜了,太可惜了。来,我们也给先生表演下,亮剑!”
随着为首的一名黑衣人的号令,他身后二十几名黑衣人立刻拔剑出鞘,排成剑阵,长剑飞舞,寒光闪闪。
我仔细观看剑阵表演,只见他们攻守严密,动作整齐划一,料想是训练已久。为首的黑夜人往前一步,剑阵便往前移,往右一步,剑阵便往右移。
进退之间,我看不出这剑阵有什么破绽,右眼皮不禁直跳。今天确实是有大麻烦了。
“你们是榜一楼的人,这是榜一楼的玲珑剑阵。”王戎不愧是老江湖,一眼识破对方的来历。
榜一楼?我以前听过师傅说过这个江湖门派。
相传,榜一楼的创始人叫榜一大哥,姓名不详,出身不详。榜一大哥常年流连于京都的烟花之地,最喜欢给各个青楼的花魁打赏。
可是这么一来,花费巨大。时间一长,榜一大哥难免也有囊中羞涩的时候,于是开始在京都招收门徒,创立榜一楼,做一些来钱快的生意。
当然,来钱快的生意都写在《魏律》有关刑法章节里面。
时间一长,榜一楼的名气大起,榜一大哥更是风头正劲。
当时,京都地区有谚语,“天上人间,地下榜一”。正所谓,官大有险,树大招风,权大生谤。
榜一大哥一时得意忘形,有次居然在京都的丽春院里,与中护军贾充争风斗富。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贾充是司马昭的心腹,又是手掌兵马的权臣。榜一大哥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位江湖大佬而已,怎么能和贾充斗。
当晚,贾充气冲冲拂袖而去,回去马上派心腹,秘密调动军队,一举拿下榜一楼。上到榜一大哥,下到榜一楼的马仔,全部被擒,关入狱中待审。
后来,榜一大哥判了什么罪名,死没死,我们就不知道了。
只是从那以后,江湖上再也听不到榜一楼的消息。没想到,时隔多年,榜一楼居然在云台山重现。
阮籍眼睛闪烁,疑惑地问道:“莫非阁下就是当年的榜一大哥?”
王戎马上接话,说道:“他不是。榜一大哥若还活着,应该已有五十多岁了。”
为首的黑夜人桀桀一笑,说道:“王戎先生果然有眼光。榜一大哥是我的师傅,我叫榜二。”
接着,榜二又掏出一个令牌,说道:“不过,我们现在的身份是钟会大人麾下的牙门军士,不再是榜一楼的人。”
一听到钟会的名字,我们不禁都是心中一凛。
嵇康面色却如常,淡然问道:“不知诸位来此有何公干?”
榜二朗声说道:“奉钟会大人之命,前来捉拿罪人嵇康入京,待审。”
“胡扯!”
“嵇康有何罪?有何罪!”
“放你娘的狗屁。”我们一听,七口八舌地怒斥。
“这是司马大将军亲自下的令书。我只是奉命拿人。”说完,榜二一挥手,让手下拿着一封令书,交到嵇康手上。
榜二等嵇康看完,做了个手势,说道:“请吧,嵇先生,随我上路吧。”
还没等嵇康说话,路小鸡怒吼一声,举起大铁锤,喝道:“我看那个敢动嵇先生,老子一锤砸死他。”
我们几个同时也拔出剑。
“钟会有口谕,据捕者,杀无赦。希望嵇先生想清楚一点,不要害了大家。”榜二说完一挥手。他身后的那群黑衣人持剑组成剑阵,向前走了三步。
“诸位兄弟,你们若还把嵇康当作朋友,就把武器放下。嵇康有罪没罪,天下皆知,去一趟京城又何妨。”说着,嵇康就从路小鸡手中夺过铁锤,扔到远处。
我们见状,也知道今天硬拼是不行的,只好放下手中剑。
“可否容我收拾一番?”嵇康对榜二说道。
“嵇先生请自便,我们可以等等。”
嵇康从容地从屋里取了一件衣服,又拿着自己的琴,对榜二说道:“好了,走吧。”
榜二一挥手,两名黑衣人在前,三名黑衣人在后,领着嵇康走出竹林。
“嵇兄。”我们几人喊着嵇康,紧随其后。榜二冷冷一笑,也不阻拦我们。
眼看黑衣人带着嵇康出了竹林,又走了一小段,前面便是下山的道路。路上,已经停着几辆马车。
到了马车跟前,嵇康停了下来,转身对阮籍说道:“吾有一子一女,尚幼。若有不测,麻烦转告山涛,身后事就交给他了。”
听嵇康的口气,像是在托孤了。我们几人不禁红了眼睛,阮籍更是嚎啕大哭。
说完,嵇康便上了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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