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兴许三年五载。若是回来了,那也有的是法子。老爷那糊涂劲,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牢里我都实话实说呢,半句没有打谎。那表姑娘气血虚,就得多活动,体格才能壮实,这都是回春堂的大夫说的。那庄子也是表格娘最爱的,风景如画,她正好田间活动。吃穿用度比照府里,都送去庄子里了。用不上也都送去了。”王婆子说完扒上一口泡了鱼汤的米饭,满足极了。
柳婆子笑着说到:“熙春,你觉着很荒唐是不是?简直太糊弄了。”
熙春点点头,说到:“这也太糊弄人了,老爷又不傻。”
刘掌柜笑着说:“小丫头,你想想之前王婆婆是为什么被老夫人抓住错处的?”
王婆子一脸菜色看着刘掌柜,刘掌柜笑着摇摇头,气得王婆子猛扒米饭。
“我记得那是三年前冬天,表小姐风寒久久不好。老夫人先是责怪夫人没有请好的大夫,又是怪夫人没有用好的药。夫人这边用的胡大夫,药材都是自家店里抓的,方子都在,老爷都不好说什么。后来,老夫人抓着煎药的小丫头,说是没煎到时辰,故意少了半个时。那小丫头后来招供说是王婆婆指使的。老夫人要把王婆婆打上二十棍子再发卖了。还是夫人找人买下了王婆婆,又送到了江北的庄子里才逃出一劫。”
“你觉得这个扣做得巧不?”刘掌柜示意熙春继续。
“太荒唐了。我们都觉着老爷那是昏了头了,那煎药的丫头进府里才半个月,一来就去了表姑娘那里伺候,怎会会听王婆婆的话。再说了煎药都是两个丫鬟看着,也从来没有一个丫鬟自己看整个药炉子的,不合规矩。万一她往药炉子里扔点什么,谁又能知道。”
“你看,这道理又浅又明白,老爷不还是信了吗?”
熙春点点头说,“老爷的想法真是奇奇怪怪的。”
刘掌柜说到:“其实表小姐和老夫人做得扣好几桩,柳芜娘遇到的可比这刁钻。”
熙春惊奇道:“柳婆婆也遇到过?我没听说呀。”
柳婆子笑着说到:“我遇到的事儿估计那表姑娘和老夫人没少花脑子和银子。我那时管着府里的四季衣裳采买。表姑娘弱不禁风,整日里说冷,老夫人就查了表姑娘的衣裳,查出来表姑娘的夹袄里絮的丝绵分量都少了,所以不暖和,这才让那表姑娘受了冻。然后就把我拿去审。我把从买丝绵的帐,分到针线房的帐,都拿了出来。整个府上买了几斤的丝绵,分到表姑娘这里是十斤,做衣裳的用了两斤。那两斤用在哪几件衣服上,针线房都有记录。表姑娘的衣裳都是要来两个丫鬟才能领走,领走的档册上记着花色、料子和分量,让那两个丫鬟都签字。”
“天,连衣裳都称了分量。”熙春惊道。
“你可不知道,掌管那库房物件的,能记录的都要记录。冬日里的衣裳特别得称重,大毛衣服、皮草,衣服用金丝的,被褥什么的,都得细细记录。”
“那老夫人她们就没话可说了吧?”
“才不是。老夫人叫人拆了表姑娘姜一件黄缎面的薄夹袄,里头拆开一看都是旧棉絮,分量是对了,但是棉絮是旧的。当时老爷就要叫人把我拖下去。还好夫人在,她把针线房十二个人都唤来,把我们针线房的规矩说了一遍,老夫人脸都绿了。”
“啥规矩?我们针线房和其他府上不一样吗?”
“不一样呐。一般人家府上针线房里的人,都是一人做一件衣裳。夫人到沈家以后,针线房就改了。那一件衣裳分成了十几道的工序,每个人只做这衣裳的一部分。你看,这夹袄的衣裳面料是张三裁的,袖口和领口的绣花王五做,填絮以及缝合要两个人就是李四和张三一起做,全部完工了我看过没问题才能送去各房。所以要么全部针线房的人一起干了这事,把表姑娘那件夹袄的丝绵换了。老爷自己都想着不可能,一件夹袄的丝绵才三四两,合着不到一两银子,为着一两银子串通针线房十来个人怎么可能。后来,夫人就把所有表姑娘新做的衣裳叫人拆了,只有那一件是旧棉,再让针线上的人看了针脚,那夹袄被拆过缝过。夫人就把表姑娘身边的丫鬟全部绑了送去告官了。”
“夫人真是聪明,怎么就能提前想到这点呢。”
刘掌柜打了个饱嗝,说到:“夫人很有经商才能,不光府里的针线房,夫人陪嫁里的那间成衣店,都是这样流程。这样速度就快了,你每日只做一样事,自然又快又好,你又裁衣裳又绣花自然就慢了。那成衣铺子招了二十个女工,这普通的春秋衣衫一个月可以出三百件,秋冬薄袄可以出百来件。一般的成衣铺子连一半的量都做不到。而且这样每件的价格成本就下来了。”
“刘掌柜真是三句不离生意经。不过幸好,现在老夫人、二爷还有那表姑娘都搬出去了。不然这府里乌烟瘴气的,日日提心吊胆。对了,刘掌柜,那老夫人和二爷能乖乖呆在小河镇上吗?那日听说在铺子里闹了许久。”
“二爷愿意得很啊。那宅子里好吃好喝供着,夫人还给春晖阁一大笔银子,每日都有女妓去服侍。”
“啊,还为那二爷花这么多银子,这也太气人了。当年二爷可是把银子都带走了。”熙春气呼呼地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老爷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婆子吃饱饭,往后一躺说到:“我们呐,就跟着夫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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