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笑道:“你这才带他们读三天书,就知道他不是学医的材料了呀?”
“我刚刚找师父了,他说他都打断三块戒尺了,小师弟还是只会背上古天真论。
还让我再打断三块,我觉得就算我真打断三块,他还是只会这点怎么办?”
秦音听到这个也很头疼,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这不是马上就要去上小学了吗?
上学了可能会好一点,现在小学也要学一点这些理论,可能他会为了能在同学面前有面子特意去背。
现在的话,先照你说的放一放吧。”
“那我每天就让小师弟在门口罚站哟?
不然他老是揪我家丫头的揪揪。”
“行,你现在负责他们的学前教育,肯定你说了算。”
韩舒走后,秦音看着韩舒离开的身影自语道。
“果然爷爷他们批的命没有错,我们的孩子他不聪慧。”
川地一个挂着益生堂匾额的中医馆内。
彭洁正对林帆说道:“你确定要收徒?
你这么多年还在丙等上,收徒的话,能教的好吗?”
“我怎么就教不好?
再说不是有王忱的视频吗?讲课我就放视频。
然后让徒弟们在听后有问题的时候问我。
我再在看诊的时候带他们不就行了?”
彭洁摇着头无奈道:“那要请王忱他们来观礼吗?”
“那当然,为师虽然实力不算很高,但为师人脉广呀。
拜我为师也很占便宜的。”
“小孙和小杜他们呢?要不要请?”
“杜谨就算了吧,他在体制内,恐怕时间不是那么好调整。
敬勤倒是可以请,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听说他现在也是他们那儿远近闻名的大医了。”
“嗯,小杜现在好像调回京城了,听说现在已经做到副处。
应该是不好过来。
但小孙的话,也不知道请他来,他有没有路费。”
“唉,王忱在他离开的时候,可是一次给了他好几十万呢。
老太太九十大寿的时候,他差点都没有回医馆的车票钱。
七八年时间,几十万都被他给补贴完了。
让他用医馆的基金他也不用,也不知道他在和自己较个什么劲。”
“他那边补贴的病人都是在比较难去的地方,对于基金来说不是很好核查。
所以他也不想太麻烦。”
“话是这样说,但总要自己能活下去吧?”
“那次他不是说了吗?
是个意外,房子被大水冲了,所以药材都被水泡了,他只能重新进购药材,才出现那种情况的。”
林帆无语的摇着头。
......
时光再次向前,又是七年过去。
王忱看着半躺在椅子上的老太太,心中悲痛万分。
而老太太却是满脸笑意的看着他:“给师父点根烟。”
听到这话的王忱没有规劝,而慌忙的在老太太的书桌抽屉里找出了一盒烟。
他知道老太太戒烟之后,偶尔也会抽上一支,那是老太太夜深人静时对寂寞的回应。
他有过好几次都在老太太身上闻到过烟味。
只是他识趣的什么都没说。
找出烟和打火机,王忱快速回到老太太身旁,抽出一支烟放到老太太手中。
老太太略微颤抖的把烟放到嘴里。
王忱抬手准备给老太太点烟,只是巨大的悲痛。
让他的手不停的颤抖,点了好几次都没能对准烟头。
老太太笑着抬手按在王忱的手上,这次终于是点燃了烟。
老太太在陶醉的吸了一口之后,才对王忱说道:“
小忱啊,莫伤心,为师活了99年。
在这个世上比我长寿的可不多。
为师这一生遗憾不多,你和小音其实已经弥补了我的遗憾。
让我看到了当年,我若嫁了你爷爷,会是什么样子。
肯定也如你们一样儿女双全,幸福美满。所以呀,为师高兴着呢。”
跪在椅子旁的王忱,早已涕泗横流。
心中第一次,向满天神佛祈求着。
让老太太留在他身边吧,不要带走这个老人。
她一生活人无数,功德无量,你们怎么就看不见呢?
但没有神佛听见王忱的祈求。
老太太一支烟抽完,便看着周围跪满的徒子徒孙,面带微笑的合上了眼睛。
这里的都是大夫,也都是见惯了生死之人。
但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发现自己仿佛坚若磐石的心,根本抵挡不住这巨大悲痛的冲击。
老太太是老辈宗师之中,年纪最小的。
在这之前,王忱已经送别了多位老爷子。
现在老太太一走,老辈宗师已经只剩下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任老爷子。
一百零六岁的老爷子,在听到老太太离去的消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最后只对林芷语说道:“她这一辈子都在和自己置气,活不过百岁也在情理之中。
唉,她走了,我也该快了,老朋友都没啦。”
老人的语气很是悲凉。
王忱强忍着悲痛操持着老太太的后事。
他将老太太葬在了医馆对面的一座山包上。
这是老太太生前自己选的地方,她想一直看着医馆。
惠民堂的祠堂之中,又多出了一幅画像。
不知多久,王忱才从老太太离世的悲痛之中走出来。
此后,他不再做教学,而是专注于治病救人。
为此每年还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去到贫困地区义诊。
给那些孩子不在家,又舍不得花钱的老人去看病。
这个习惯也慢慢被定了下来,一直到他79岁。
时光来到了王忱八十岁生日的前两天。
此时的王忱头发已经全白,和老太太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不能比。
不过他的精神看起来却异常的好。
“师父,您后天八十大寿,我想着虽然不大办,但还是把所有的师弟师妹都叫来聚一聚吧。”
书房里,陈诚正对着王忱说道。
“来吧,该来了,再不来看不到了。”
王忱此话一出,让陈诚瞬间惊愕。
声音微微颤抖的喊了声:“师父?”
王忱抬头笑着看向陈诚:“为师的大限也到了。”
陈诚愣愣的看着王忱脸上突然明显的老人斑。
一时间竟然无法发出声音。
只听到扑通一声,陈诚跪到在王忱身前“师父,师父,师父。”
陈诚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和王忱当年跪倒在老太太跟前一样,陈诚在王忱的示意下,颤抖的搭上了王忱的脉。
只是片刻,陈诚的便泪水横流。
王忱微笑道:“这是解索脉,又称冬石或弹石脉。
脉动有忽密忽疏,往来快慢交替出现而无规律,我们常以乍疏乍密相称,如解乱绳索之状。
《难经·十五难》:“冬脉石,反者为病……来如解索,去如弹石曰死。”
本《难经》提出冬石脉,由脉气来时,沉濡带滑而显石象,为正常冬季脉象,并以常衡变。
若脉气来时长而软,似解绳索那样无力,而去时则急促有力,似以弓弹石一般即为死脉。
肾为先天之本,命门则是人体生命的根蒂,内涵真阳,并蕴藏真阴,肾与命门之火俱亡。
阳无蒸腾不化,有阴无阳,则孤阴不生,脉中气血逆乱,行动无序。
故脉见忽快忽慢,忽强忽弱,散乱不聚,如解绳索。
你摸清楚了吧?
我这个脉来的突然,我在昨天都还有感受到,所以你在之前没有看出来也是正常的。
去把你观察到的面相,行为都一一记录下来吧。
这是为师最后能教你的东西了。”
陈诚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点头后,在王忱的书桌上拿过纸笔,将王忱现在的情况一一记录了下来。
王忱在看过后,就挥手让陈诚先去忙去。
陈诚出门,便开始打起电话,声音凄厉,给每个人的都只有简短的两个字:“速归。”
而接到电话的人,先都是一头雾水,而后脸色巨变。
随后是发了疯似的向医馆的方向赶。
这一刻因为陈诚的电话,天南地北都有向医馆方向前进的人。
秦音静静的看着满脸死气的王忱,一句话都没有。
但她的难过却溢满了整个房间。
王忱安慰道:“别难过,你这样反而让我不安心。
当年我一意孤行,去试探阎王爷的耐性,他能让我没有病痛的走,就已经是恩赐了。”
王忱同秦音说了很多话,这辈子一次性说的最多的一次。
秦音最后是笑着的,他以为秦音想开了。
只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看到秦音脸上的死气后,他就知道自己错的很离谱。
而这一次秦音却笑着喊着两人当年的昵称:“小哥哥,我说过能陪你一起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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