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我们在这里已经等了五天了,就今天来这你这一艘船,我们有急事要去大名府,求您与个方便。”那小个子还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这是五两银子。”

船老大本来心中已经不乐意到了极点,可是一看到雪白的银子,不禁心中又开始动摇……既然那回没事……那么这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行!”船老大被银子迷了心窍,嘴里却还要讨个好处,“我船老大今日就权当做个好事!这往北可是找死的差事,要是往常,别说五两,五十两都不去!”

“多谢了!”一身男装打扮的云朵朵见船老大已经点头答允,顿时松了一口气,未等船老大的竹篙递过来就一个纵身跃上了船头,端的是身手敏捷,引得船老大多看了一眼。

夜航夜雨,去往河北大名府。

船从镇江出发,从京杭运河北上到扬州,再经淮安、淮阴、徐州、台儿庄、再至济宁到聊城、德州,最后进入河北境内。

这一条水路,不择不扣是一条凶险之地。

因为自靖康之祸之后,北边都已经被金人占领,就连运河之上也不怎么太平。很多人都听说过靖康之祸之后那边的惨况,杀戮烧抢自然不在话下,有些地方甚至几百里不见人烟,只闻到尸臭味,彻底变成了死城。

船老大披着蓑衣,在船头冒雨撑篙,不时的转过头去跟船舱中的两个年轻人说话:“这年头可真不太平啊——快到金人的地儿了,连天都阴了,不知道是不是怨气重的缘故..…”

那个年轻人并未说话,反而是那个小个子打了个哈欠,声音清脆,并无一丝半点的惧意:“天阴就是要下雨了呗——哪来的那么多的怨气?人死了就死了,人死万事空是你们凡人说的,结果呢哭着喊着死了要做鬼,也是人说的......我若是鬼,一定要念叨一句,这人可真是矛盾。”

一句话说的船老大面红耳赤无力反驳。

这原本是他百试不爽的伎俩:故意在这个深夜时候,又趁着月黑风高,渲染一下气氛,明示暗示一番此地凶险难行,若是客人上当,便开始吐露一番苦水,表达一下胆怯之心,若是客人要回返呢,他便为难道这趟即便走不成也要原价收费;若是客人还执意要走,那就要加钱——一般来说,他都不会失手。

当然,是一般来说。

船老大原本看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年纪小一个看着是个小白脸,一定会被吓到,谁知道是个百无禁忌的。

只能悻悻撇嘴,道:“年轻人早些睡吧。过一会就到一个小码头就得停泊下来,夜雨撑船不安全。”

云朵朵在半梦半醒间点点头,钻到了被窝里面,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木云乔看着睡得脸颊红扑扑的云朵朵,不觉也觉得困意上头,于是也闭目养神起来,他在梦中闻到一丝香味,是水汽夹杂着花香,熟悉得很,可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第二天早上金辉铺地,金色的阳光融化了虚无的梦境。

木云乔朦朦胧胧得睁开眼,只觉得身上酸痛无比,仿佛死过一回,又莫名其妙得活了下来。刚刚醒来,他甚至还有一丝的不真切感,直到听到外面潺潺的流水声,才想起自己在前往大名府的路上。

“你醒啦?”云朵朵早就醒了,木云乔走出船舱的时候,云朵朵正蹲在码头便洗漱。

船头支了一架小锅,船老大正在慢吞吞的摆放餐具,只是他今日的脸色有点不对,刚刚还被云朵朵看出来了,他不敢说实话,只能含糊说自己有点闹肚子。

实际上他是在不停的回想昨天那小个子的话......

什么叫......“你们凡人”啊?

虽然那小个子也说了一句“若是鬼”而否定了自己是鬼的事,可是,这世上魑魅魍魉,又不止单单鬼一个选项!

船老大为这个事情,纠结的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没精打采的,就看到那小个子精神头上十足的在河边窸窣,她摘下了那个有些大的儒生帽,露出了一头黑压压的头发,虽然是挽着头发,但是船老大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小个子,是个小姑娘。

若是昨日看到,船老大会以为是这小姑娘和那年轻后生是一对小情人,但是......哪有小情人会私奔往北走的?

船老大越想越害怕,吓得差点打碎了一个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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