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临时总兵府,得知叛军攻进城内消息的张可大,上一刻还在痛心疾首:可恨啊,不听吾言,致有此败。
下一刻突然就想通了,走入里屋辞别了自己的老母后,就命令把各位亲属召集到一块。
张可大面色平静的看着大家:登州城陷落了,我们败了。吾辈从军之际,就以马革裹尸为荣。战死沙场乃是吾等军人的本分。眼下吾最不放心的地方就是尔等的安全。眼下大船在东江未归,水城只有数艘小船,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多人。你们当中必须有人从陆路撤离。一路从水城驾船顺流北行,去天津找吾儿鹿征,鹿征向来淳厚,不适合在锦衣卫里磨炼,让他好自为之。一路从陆路的过画河向东,吾有好友王来骋王员外在沙岛颇有势力,从陆路走的可以去找他。吾生平闲来无事,爱好诗词文赋,这里是吾手稿三十余篇……
很明显在交代后事了。
张可道大急:大哥,叛军人数不多,围城并不牢靠,我们还是都可以突围出去的。
张可大摆摆手,“总是需要有人殿后的。再说,兄弟们都在此地,吾又怎么能忍心独自偷生?”。
“大哥……”张可道还想再劝,被张可大打断了,并且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交给张可道:这把刀是我们张氏一族的传世宝刀,鹿征年幼,性情淳厚,不适合拥有。依吾意,就留给你吧。
张大道都快哭了,还想劝着一起离开。
突然门外来报,叛军已经从南面杀过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可大把宝刀塞给张可道。然后自己披挂完毕,拿着长柄钢刀出去了,亲兵副统领盛长翔还想跟着,被张可大喝住:所有人都站住,吾亲自敌住叛匪,尔等快从东面突围。说着走到盛长翔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长翔,吾之亲友就拜托你了。如果可能,活下去!
说完,张可大带着剩余亲兵队向南杀去。张可道和陈新薄等人怎么忍心看着他一个人飞蛾扑火。命令盛长翔带着张可度、张可度的母亲、还有张鹿安等人向东突围,张可道把宝刀一把塞进怀里,和陈新薄一起带着剩下的士兵追随着张可大的脚步向前杀去。
当先迎击的就是吴进兴的队伍,吴进兴乘兴而来,一路遇到的都是疯狂败逃或者下跪投降的人,早就有点飘飘然了。突然遇到强大的官军,吴进兴哪里是对手,急忙向后边打边撤。直到碰到了李宏义率领的闻香教精锐跟了上来,才反身反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宏义所带部下虽然没有战阵之能,但是每个人的格斗技巧都非常出色。
官军人少,渐渐支持不住,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退却,都在咬牙苦苦拼杀。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原来是李养性亲自率领的骑兵队伍赶过来了,官军骑兵不足,张可道和陈新薄等人被一下子冲散了。
张可大不停的挥刀拼杀,但是在敌军的进逼下,仍然节节败退。好在身旁有忠心耿耿的老仆和卫兵在,张可大还是颓然的退到了水城总兵府。张可大一个人来到了里间,竟然看见自己的夫人还坐在床前苦笑着看着他。
张可大泪流满面:夫人,你为何没有离开此地?
张可大结发妻子陈氏答:“官人为国尽忠,天经地义。吾身为妻子,为夫尽义,也是应有之义。这些年,官人你常年不在家,如今,就让吾先走一步探探路,希望咱们俩今后不再分离了……”。
话还未说完,突然猛吐一口血,双手捂着肚子,颤抖地说:“相公,砒霜入肚太痛了……咳咳……求求你,帮……帮我一下。”
张可大痛苦的跪下来,犹豫了一下,听着外面厮杀声越来越近,终于还是哭着用身上挂着的钢锥扎进了陈氏的心脏,陈氏抖动了数下后,手放下来了,也缓缓闭上了双眼。
张可大猛然站起身来,对外命令道:尔等不可妄自寻死,都要杀出去,保存有用之身为大明效力。说罢,不要命了,一马当先,向前杀去。
一直杀到午后,张可大一行人被渐渐的逼到了官署太平楼。此时的张可大已经力竭,并且心力将尽之际,拿起毛笔在墙上写了:大明崇祯五年正月初三总兵张可大尽节于此。
必须得死了,由于威望和名声在外,敌人很明显想活捉他,所以一直没有放箭也没有开铳,而眼看着自己熟悉的人一个个地被砍死,张可大心如刀割。
随着“咣当”一声,是凳子被踢倒的声音。
门外的亲兵和家仆们都明白,主人尽忠了。
一霎时,众人均是嚎啕大哭。
一部分忠仆选择了挥刀自尽,一部分亲兵选择了向前突击战死,当时一直护卫在张可大身边的张财带领几个人选择了向东突围而去。
张财在福山以北,很快便汇合了张鹿安一行人,当然也把叛军的追击者给引过去了,间接导致了“张鹿安”的意外落水,使得后世的张鹿安才能穿越后占据了这副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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