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质疑,也没有过多的犹豫,他再一次将桌面上的香灰细细收拾进了木盒之中,又将抹布洗净仔细将桌面擦拭一遍。
只是,他的主子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待他拿着装香灰的盒子出了门,又进来时,桌上又是一样的、未收拾过的景象。
如此反复了四五遍,每一次时渊都极有耐心地将沾满灰的桌面收拾干净。
其实,花未眠每一次倒香灰出来都会留下一部分,留着一次一次地捉弄他。
许是她这般折腾累了,又许是时渊唯唯诺诺一次次奉命行事地样子惹恼了她,花未眠在撒完第五遍香灰的时候,悠悠站起了身,对正在收拾香灰的人说:
“收拾完便退下了吧!那偏殿是给你住的!”说完这话,也不再理会时渊,径直掀开帘子走进了内殿。
时渊半蹲在矮桌前,将剩下的香灰扫进盒中,擦试过一遍又倒掉香灰之后方离开了摘星殿。
出了殿门,迎面吹来一阵晚风,时渊忍不住又轻咳了几声。
方才在殿中收拾香灰时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此刻他的双膝传来一阵麻痛感,是牵扯到了膝盖的伤口。他靠着殿前的柱子缓了缓,努力忍着不咳出声。
今夜的一弯弦月,清冷而明亮,透着一种残缺的美。
庭前一棵巨型海棠树,树上挂着一只秋千,在夜风中轻轻晃着。零星的花瓣被晚风拂过,簌簌地飘落下来。
时渊微仰着头看着眼前的景致,想起了今晨坐在秋千上的少女,以及她看向自己时一双桃花美目中蕴藏的复杂情绪,原本平静的心不经意起了些波澜。
那一日在擂台上倒下去时,他明明看到她那样紧张自己,现在竟觉得像是错觉。时渊薄唇微抿,摇了摇头,他向后看这一座偌大的宫殿,原本燃着的灯火已经熄了。
她应该歇下了吧……
暗自叹了口气,时渊不紧不慢地回了偏殿。已然夜深了,他躺在榻上,心绪杂乱。
他一会儿想起了从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一会儿想起今日种种,总觉得这一切恍惚得像是一场梦。
忽然,时渊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手放到手边闻了闻。
回来之后,他没有洗手便躺下了,此时手上仍沾着花未眠的香粉味。他闻着这一股味道好生奇怪,是一种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奇异的香味,只是,闻着闻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睡梦中渐渐出现了一张明艳的女子的脸。
女子半蹲在地,一手拿着一把铁锹,一手胡乱捋着沾到脸上的碎发。见着他过来,女子笑盈盈地举着手上的铁锹,指了指身后的小树苗。
“阿影,你瞧,我栽了一棵海棠树,再等两年应该就能开花了!”
她笑得灿烂,一双桃花眼眯成了弯弯月牙,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了洁白的贝齿。
她的脸上沾着些新鲜泥土,偏自己混不知觉,又憨又娇,活像一只花脸猫。
花影喉结微动,也不禁跟着她笑,只他笑得很浅,不过是唇角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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