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绝尘于七王府中睁眼,皇后的梦成为一团虚浮的东西,漂浮在手中,继而被捏碎。

皇后薨逝。

最后一波侍女在凤仪宫打扫出去的是一地红色碎玉,红得不成样子。

凌渡斩首被延后了。

那些个名门望族在偌大的皇宫内各居一所,雨神祭却没有延期。

北冥幽察觉到这具身体的虚弱,陈年累月的刺痛留下的空洞并不是普通的药类可以医好的,但夜绝尘给的药确实有奇效。但无法根治也是事实。

北冥幽偶尔陪着南宫清瑶喝喝茶,闲聊天,日复一日,以“云服媚”的身份示人这件事对于北冥幽来说越来越驾轻就熟。她偶尔感应到苍冥,通过契约说个三言两语,也知道那些小仙神将他们自己的祈愿通道通到合欢殿的事。

凭栏轩那一块小院子里,北冥幽握着刹那,她尝试无数次寻找从前握刀时那种轻盈,最后恍然发现那是种不会通过张扬而显现的神采奕奕,可惜现在没有了。

“主上,在梦境中执着于掌控这不好。”白爅黎的虚影在刀影虚晃时显现。

“你我都不睡觉,有什么不好。”

“主上,看来你也并非不知道打扰到我睡觉了。”白爅黎罕见的无奈。

话虽这样说,白爅黎却发现自那日后他果然没有被北冥幽心醉于梦中修习所打扰。

但她常常难以入睡,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夜晚的月亮悬在夜幕中,北冥幽看着名为刹那的刀。

那是一把长刀,刀身纤长,寒芒凛冽却冷艳,刀柄笔直,刀柄与刀身连接流畅,握起来有重量且很称手。

这具身体虚弱,天资废尽,无法长时间驾驭生灭。她的武器全名“刹那生灭”,扇为“生灭”刀为“刹那”,化作刀后,北冥幽发现自己如今根本无法正常用刹那。梦境中她反复回顾曾经御刀用刀,她自认在这一方面她不是个蠢材。

练刀练了最后一遍。北冥幽额边的发已经湿成一缕,风过吹得一身汗凉。她眸光落在握着刀的手上,时间仿佛就此停滞了一秒,只听到风声。那刀从手里脱落,北冥幽没有蹲下身。她低吼一声:“生灭。”

刀化作扇,扇却如短刀般锐利。北冥幽心里堵,她抬眸看了眼明亮的月光,只觉得刺眼。

她想起夜绝尘,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令她心一沉。究竟是夜绝尘太强,还是她太弱了?

北冥幽心里明白,她没法握刀斩妖鞋魔神了。她醒了,作为一个废物醒了,无论是在这个能人异士俯拾皆是的天启国,还是在六界,她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凡夫俗子。

北冥幽恨着恨着就难以提起精神,竟然靠在门前的柱子旁睡着了。

月光打在她清冷的面容上,满身落寞。

月光同样打在白锦华服上。

苍冥衣袍轻轻飘摇,长发随着他蹲身的动作斜在身侧。

眸光落在她紧锁的眉头上,白玉似的手指抬起,就要落在那紧紧蹙着的眉头上时,却停下了。

鬼使神差的,北冥幽坐在合欢殿神座上的孤傲伸姿刹那之间在眼前虚晃一下。他才发现,眼前的女子与当时的北冥幽差距那般大。

北冥幽就好像她种在合欢殿冰园的冰玫瑰一样,冰冷冷的,长着刺的,不用别人来陈述这事实,只是一眼便觉得不忍去碰,也绝碰不得。

他微微弯曲的手指挡住了月色,北冥幽墨色的眸子在那道阴影中缓缓睁开。

在这半夜,这是她唯一一次醒来没有那种被冰水从头浇到脚的感觉。

北冥幽一把抓住那洁净的手腕,眸光微微闪烁。

苍冥想了很多次她见到他模样的情形,七百年前,七百年里,七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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