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得极快。第二天,“南宫瑾言被方德承骂道貌岸然的竖子”在京城名门贵族之流中传得沸沸扬扬。

方府中。

方德承捏着茶杯,恨不得将那瓷器捏碎。他已近花甲之年,却冷不丁被南宫瑾言玩了一手——昨夜一宿没睡好,一早醒来,事情竟然传得这般快!

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啊!

“爹!”方德承太阳穴的血管鼓鼓跳动着,听到女儿的声音,方德承鲜少地升起一股烦躁,他眉头紧蹙着,缓缓抬起了头。

方晴雨一身绛色长裙,十分明艳,相比之下,她身旁比她稍稍高了点的女子就清淡得多,淡青色裙摆偏白,显得素净利落——那正是方楚弈。

“爹!这件事怎么会……”方晴雨话还没说完,她身旁的方楚弈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方晴雨瞪着双眼蹙眉看向方楚弈,方楚弈神情冷静,有一层若有若无的漠然。

方晴雨抚了抚手臂,顺便敛了下衣袖,方楚弈早已先一步将手放开。

“先坐下吧。”方德承勉强镇定一些了,他说道,“这事怕就怕穿到皇上耳中啊。”

这婚是皇上赐的,他说出这样的话,皇上未必肯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事情要比他想的还严重。毕竟这赐婚就是要将方家和薛家剥离开——薛家势大啊——皇上这样做的意思他能不明白吗。

“我猜爹不会无故说那样的话。”方楚弈说道,“女儿想知道,南宫瑾言到底讲了什么?”

方楚弈察言观色,此时直呼其名。

本来十分捉急的方德承被方楚弈的话这么一点,脑海中缓缓浮现出昨天一早在这儿发生的事:南宫瑾言起初那句“当真舍得”让他心生疑惑——这本没什么,可后来晴雨来了,他已经点了不想让晴雨知道太多朝堂中的事,可南宫瑾言依旧当着方晴雨的面将话讲了出来,这件事才是真正的导火索……南宫瑾言那说了番话不仅仅是无视了他的警告,话中的意思还是在说——“夜涟殊还没回来,这婚事八字没一撇,别以为真就可以结得了亲”,南宫瑾言又好巧不巧生怕他不明白似的加了句“如若不想”——这话不但直接扯开方家的遮羞布把他方德承的思量戳在明面上,还给他扣了这么顶大帽子……“如若不想”,意思便是替他方家的逆旨做打算!

逆旨、逆旨……他敢这样说!

可偏生后面他又来了一句“顾及的多了,怕的也就难免要多一些”是在说他方家依傍薛家与云家交好,要脱离势大的薛家去重新依傍刚刚起势的南宫瑾言要瞻前顾后、思前想后的难堪啊!

遑论南宫瑾言一开始问他“两个千金”的事——因为方家只有两个女儿所以不得不在联姻的事上分外慎重——是不是在旁敲侧击,这一环跟着一环,一步一步将他往沟里带……

消息又传得这般快……

南宫瑾言好算计……

方楚弈见方德承迟迟不说话,但神色已然要比开始镇静几分,便也不再往下问,她循循善诱道:“如若他真的讲了什么——父亲何不将他讲的话昭告世人以证清白?”

其实昨日听闻南宫瑾言来了,在方晴雨到后她也悄悄地过来了,只是她一直都在门外,直到南宫瑾言走了,她才藏在巨石后偷偷瞧了一眼……那一眼让她想了一夜。

所以那些话她有听到一点。

“切,南宫……瑾言何等谨慎。”方晴雨说到这儿不说了。方楚弈只是微微笑了笑,她柔声说道:“百密一疏,能让父亲动怒,说出的话又怎会寻常呢?”

方晴雨无所谓地眯了眯眼,她也有些头疼,她看了看垂眸静思的父亲,心中很是无奈。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父亲沉不住气,说了那么一句不该说的话,她都觉得有些丢人。人无完人嘛,干嘛那么计较南宫瑾言的一句话?就算是那样,也是瑕不掩瑜才对。

方德承的手这才从瓷杯上缓缓脱离开,他说道:“你大姐说的对,他说的话就算摆出去也不能说明什么,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啊……”

南宫府。

南宫瑾言和云服媚坐在后院的石桌旁下棋。

京城可比寮城暖和得多,今日阳光明媚,温风如酒。

白子在云服媚手中,她看着满是黑子的棋局,犹豫再三,落子后便微微一笑:“没有地方下了。”

下哪里都会输得彻底。

“差一点我就输了。”南宫瑾言也笑着,他神情恬淡,单手支着下巴,很是悠然。

“公子,你是让我了吧?”他若没让,他们根本就不能牵扯这么久——哪有人越下越差的。云服媚不认为自己占了运气或者天赋中的哪一个。

“怎么还叫公子啊?”南宫瑾言却把话题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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