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县衙前厅堂。

蒋熙禾与齐县令端坐,两人中间隔着方几,裴之昭坐于上首太师椅,三个人都没说话。

房间里安安静静。

刚才散场,蒋熙禾本想逃,却被齐大人硬拉着来见裴之昭。

她是状师,平时也在县衙帮齐县令做些师爷的营生。

爹爹去世后,齐县令没少关照她,公堂上,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公堂下,倒也相处得像祖孙俩。

蒋熙禾垂着头,只听齐县令清清嗓子,寒暄道,“裴大人一路辛苦,你发信函只说近几日到,我也拿不准时间,早知今日,我一定去官驿接你。”老头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一脸堆笑。

裴子昭低头理理黑色长袍下摆,剑眉轻蹙,凌洌的眼风顿时让老头打了一个哆嗦。

“呵呵,我早就听说裴将军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玉树临风,英姿傲人。”齐县令说尽好话,只盼裴之昭脸上能露出些许笑容。

裴之昭置若罔闻,端端正正坐在上首,好半天才冷冷问,“齐大人在平安县任职多久了?”

“三年多,不到四年。”老头满目笑容,“平安县远离京城,不是富足之地,裴大人能自荐到这里做父母官,是百姓之福。”

蒋熙禾抬眸偷偷看了一眼裴之昭,原来他是自荐到平安县当县令,平安县有什么好?

她自小在平安县长大,这里地处江河下游,夏涝冬凉,虽说没有饥荒,靠天吃饭总有不如意的年头,和京城比起来并不富裕。

蒋熙禾知道,像裴之昭这种大将军,有军功,在京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来平安县这穷乡僻壤当官呢?

蒋熙禾心下百转千回,耳朵精灵地竖起来,

齐县令继续道,“我在平安县这几年,虽没什么耀眼的功绩,胜在平安,呵呵,此番离开平安县,也算圆满。”

“今日公堂上的案子你怎么说?”裴之昭语气生硬。

老头面上一尬,解释道,“案子突发,昨日那位名叫孟芳的女子死于家中,尸检结果还没出来,孟良将方连庆告到衙门,我就把人抓来,案子还没审,裴大人就到了。”

裴之昭淡淡地,老头慌张,赶紧转移话题,“裴大人,这是咱们平安县的状师蒋熙禾,平时也在衙门帮些忙,别看她长得乖巧,厉害着呢,这案子她清楚,大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她。”

蒋熙禾心一紧,崩直身子,她什么时候了解案情了?

齐大人冲着蒋熙禾直挤眼睛,“蒋状师,裴大人在这,你要多配合,呵呵,以后平安县就交给你们了。”

蒋熙禾头大,平安县怎么就交给她了?

硬着头皮往上冲,蒋熙禾嘴角挂上浅笑,“齐大人言重,我就是个写状子的,惭愧。”

裴之昭淡淡看了蒋熙禾一眼,堂外响起脚步声,刚才跟在裴之昭身边,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轻步走进来,齐大人赶紧站起身,笑着问道,“这位是····”

中年人很客气,“在下韩方,裴将军的长随。”

蒋熙禾也站起身,她发现韩方鼻梁到眼睫处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泛着暗红,韩方面色温和,刀疤让他显得凌厉严肃。

韩方走至裴之昭身边,俯身轻声道,“将军,平安县乡绅听说将军到了,已经聚了一些人在衙门口,这是递上来的名帖。”

裴之昭接过,也没打开,把名帖随随便便扔到桌案上,道,“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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