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正好。

这也是她为什么明知自己寿命不多,还能不着急兑换的原因。

而在敞开的门栏被一双绣着云纹黑长官靴踏进的时候,崔舒若已经蹙着眉扶额,苍白的面容上神情痛苦,像是忍耐着什么。

魏成淮一进门瞧见的就是这一幕,但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隔着一段距离,关切的问,“女郎可安好?”

同样一句话,落进崔舒若的耳朵里,纵使还没瞧过去,她也认出了来的正是先前救下她的那位少年将军。

崔舒若放下手,抬眼望去,他身着绯色联珠团窠纹方领圆袍,腰佩双鱼忍冬纹蹀躞带,一眼看去就知晓必是贵胄出身。

而且不同于其他男子头上常见的幞头,他戴的是赤足金蝉冠,自然流露出少年英气,鲜衣怒马,骄矜世无双,但一双鹰眼十足锐利,有别于洛阳城内寻常打马少年狂的贵族子弟,是萧萧边塞磨砺出来的折冲将军。

可守边疆安宁,不叫胡马度阴山。

崔舒若莫名心生敬重,她看向魏成淮的目光认真了几分,“将军,您可否屏退左右,我有话要说。”

如若这话是对一位文官说的,可能还要犹疑,可魏成淮是谁,是能上阵杀敌的将军,尽管年轻了些,可他父王手底下的诸多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怎么会怕和一个娇弱小娘子独处?

随随便便掏出匕首刺杀大将,那是戏文里才有的桥段。

魏成淮爽朗一笑,英姿飒爽,“有何不可,你们都下去吧。”

他虽年轻,但杀伐决断,威信十足,侍从和胡管事不敢有半点异议,乖乖退下。

顾忌到男女大防,虽然是青天白日,也不曾掩门,只是下人退的远些,不能听见里头的谈话。

眼见下人退远,魏成淮的目光移向崔舒若。

崔舒若不再犹豫,她开口吐露,只是始终不抬头,目光落在地上,似是回忆,“我……从醒来开始,便有些记不清事,忘记我家住何处,父母亲眷。

可唯有一事,始终牢记。”

说到此处,她终于抬头,目光紧紧盯着魏成淮,“益州太守叛晋,胡人南下洛阳。”

仅仅十二个字,却力逾千斤,仿若一道惊雷。

纵使是方才神色轻松的魏成淮,也不由神色凝重起来,他下意识向前踏了两步,语气严肃,“你说的可是真的?”

提到国家大事,他因年纪而显现的青涩少年气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郑重肃穆,整个人气质恍然一变。

魏成淮思虑严谨,既没有轻信,也没有立刻否定。

他问,“可有凭证?”

凭证自然是没有的,她才刚穿过来。

但是胡人南下侵占洛阳,是七胡之乱的起始,这是高中历史必学的一段,感谢她在上了大学以后还能记得一点,也感谢不大靠谱却融入这些历史大事件的电视剧。

否则她真的可能记不住。

至于凭证和细节,历史书里没有,有也是一笔带过,她早就不记得了。

崔舒若脑子快速运转,一瞬两瞬……

魏成淮始终紧紧盯着她,目光如鹰隼,完全不同于先前的轻松自在,上过沙场的将军,身上是有杀气的,积威慎重。他一发怒,就是军中郎将都要惊惧忧怖。

绕是崔舒若的心态沉稳,乍然在这样的逼视下,也难免生出压力。

气氛渐渐凝重,沉沉如乌云压顶。

“我手中未有凭证,但将军若是不信,可仔细思量,为何胡人侵占随州,却不以大军压境?随州城守军虽弱,可他们难不成不知随州毗邻幽州,一旦侵随,幽州军便会驰援么?

既如此,不轻不重的攻打随州,却不得任何好处,究竟为何?

是为掩人耳目!”

崔舒若说着,音量逐渐加大,她不惧怕魏成淮目光中的沉沉杀气,甚至直接同他对视,一字一句,直至最后,振聋发聩!

“胡人几处部族素来厮杀不合,可最近依然如是么?敢问将军,其间异动,便毫无察觉?”崔舒若反客为主,从被制衡,变成质问的那一个。

她本该是女子清丽婉转黄莺般柔美动听的嗓音,却比寻常男子更有气势,正义凛然。

“是为利!他们在合谋,合谋瓜分汉人江山!

待到胡人铁蹄践踏洛阳,衣冠士庶尽数沦做两脚羊,汉人风骨被踩于脚下,渭水以南成了胡人江山。到时将军可还要问有何凭证?”

崔舒若大声质问,神情也从柔弱转向凛冽。

而魏成淮则是一愣。

还没等魏成淮回答,崔舒若便听见脑海里传来熟悉的机械音。

叮,功德值+500】

亲亲超棒的,继续加油哦,统相信亲亲^o^/】

很好!

她知道魏成淮已然信了。

不枉她先声夺人,看来有效。

可以多活一个多月了,只是不知道这些功德值够她用几次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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