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临正午。
沈晗霜的舅舅近来在外地处理生意,明姝雪只想待在沈晗霜身边,老夫人也已在颐养天年。
明家在洛阳城中的生意便都需要明述柏看顾着。
是以将给沈晗霜和明姝雪的话本、螺子黛送回后,明述柏便又去忙了。
沈晗霜带着明姝雪进了自己的卧房,将螺子黛分了大半给她。用它描眉既方便又好看,正适合明姝雪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明姝雪却仍不太愿意收:“表姐,我用不了这么多……“
沈晗霜故作严肃道:“你若再推拒,表姐可就要生气了。”
明姝雪忙止住话头,悄悄侧首去瞧沈晗霜的神色。
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沈晗霜在心底无声叹气,柔声问:“你是害怕我,还是因我不姓明,所以与我见外,不拿我当家人?”
明姝雪鼻尖一酸,连忙道:“姐姐一向待我很好,姝雪怎会怕姐姐,又怎会不拿姐姐当家人?”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我只是担心自己对姐姐不够好。”
沈晗霜温声道:“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怎会还需要你反过来照顾我?”
明姝雪没有说话,只眼眶通红地摇了摇头。
沈晗霜隐约猜到了什么。
但见明姝雪眸中已经蓄了泪,只是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沈晗霜便没再继续问,轻声劝哄道:“一家人虽要真心以待,却不是要你处处忍让,委屈了自己。”
“若你把什么都让给我,即便是再多再好的东西,我用着也不能安心。”
明姝雪垂着眸子,轻轻点了点头。
“明日陪我去城里买几身衣服?”沈晗霜又转而提议道。
“好。”明姝雪立即答应下来。
明姝雪性子明媚,长得也漂亮,原本很喜欢那些颜色明亮清丽的裙衫。
但这次回来,沈晗霜却发现明姝雪似是有意无意地在仿着她近年来的穿衣喜好,衣服都换成了浅色素净的。
明姝雪或许是从何处得知了那桩旧事,所以才会这般小心翼翼地待她。
得早日解开她这个心结才行。
翌日。
夏季炎热,沈晗霜和明姝雪早早出了门,想赶在一日里最热的时候之前回府。
城中的南市、北市和西市都挨着可以行船的河渠,日日都游人如织。今日沈晗霜和明姝雪去了最大的南市。
明家在南市自然也有不少铺子。沈晗霜和明姝雪刚到南市,掌柜们便都得了消息,备上了店里最好的东西供两位小姐挑选。
南市其他商铺里面的货物成色也不错。两姐妹一同逛着,若看上了什么便买下来,由明家的小厮和侍女拿着。
一行人刚走进一家不属于明家的成衣铺子,明姝雪的贴身侍女秋荷便给她递了个眼神。
明姝雪下意识蹙了蹙眉,挽着沈晗霜的手想退出去。
“怎么了?”沈晗霜轻声问,“可是不喜欢这家店的衣服?”
明姝雪正欲开口,便有一道趾高气昂的声音响起:“她哪里是不喜欢,是不敢喜欢吧?”
沈晗霜看向说话的人,认出她是李家的三姑娘,李荷月。
李家和明家曾是生意场上的对手,两家的家主虽多年博弈,但都是体面人,从不曾当面闹过任何不愉快。
只是近十年来明家的势头越来越盛,其他商人难以望其项背。李家则逐渐后继无力,已不具备能同明家掰手腕的实力了。
而李荷月有段时日格外喜欢针对沈晗霜。沈晗霜应对过几次之后,她似又改了主意,每次遇见都对沈晗霜视而不见。沈晗霜也落了个清净。
看样子,她如今是又针对上明姝雪了。
明姝雪不是会一意退避的性子,或许是李荷月曾同她说过什么?
沈晗霜面上不显,寒暄似地问起:“李姑娘同我家小妹认识?”
李荷月瞥了明姝雪一眼,嘲讽道:“你家小妹?”
“谁不知道她是被捡回明家的?被我扇了巴掌都不敢吭声,可怜巴巴的……”
“啪——!”
一记耳光应声重重落在李荷月脸上,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店内的客人不少,此时都静了下来。
李荷月被打得懵了一息,旋即怒而对沈晗霜高声道:“你疯了!?”
即便是曾被她针对的时候,沈晗霜都从未动过手。
李荷月气急,想还她巴掌,却立即被跟在沈晗霜身边的小厮拦在原地。
沈晗霜收回手,脸上还带着得体的笑容,温声道:“你被人扇了巴掌会吭声,看来是个不可怜的。”
“若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嘴和手,就回府让李家的主母再教教。这种事,我们明家就不代劳了。”
话音落下,沈晗霜不再与李荷月多言,牵着明姝雪走出了成衣铺子。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沈晗霜在僻静处停下,侧首去看明姝雪。
果然看见她正在无声流泪,漂亮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泪痕,让人心疼不已。
“姐姐,我……”
感觉到沈晗霜关切的眼神,明姝雪哭得厉害,词不成句。
沈晗霜轻轻帮她擦泪,眼神示意旁人都退远了些,才轻声询问她:“你是何时知道的?”
“上巳节那天。”明姝雪低声道。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并非父亲的女儿,而是被捡回明家的孤女。
“你可曾问过外祖母和舅舅?”
明姝雪摇了摇头。
沈晗霜轻叹道:“若问了,你就会知道,与多年亲情相比,血缘并不算什么。”
“无论外人如何说,你都是明家的女儿,没有被人欺负到那个地步的道理。”
方才李荷月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不仅知道明姝雪的身世,还曾扇过明姝雪耳光。
明姝雪也是自幼被家人宠着长大的,本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如今却连被人打了也不吭声。
沈晗霜如何能不心疼?
“她还同你说过什么?”沈晗霜又问。
只是这些,还无法解释为何明姝雪会有意处处让着沈晗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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