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愿意跟陆卓勋住一块,但可以离宝宝更近。
想到一睁开眼就可以去看小宝宝,夜里宝宝哭,他也能听见,温焓打心底里期待。
刷拉——!
浴室的门打开,陆卓勋头发湿漉漉的,身上随意披着件浴袍,面无表情的看着温焓。
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温焓怕他后悔,撵他出去,一骨碌跑进次卧,关上了门。
陆卓勋的目光盯着紧闭的次卧房门,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同样在屋子里的陆万钧和李叔。
他“刷”的又拉上浴室的门。
里面再次响起水声。
陆万钧:“这孩子,澡都没洗完,急吼吼出来干什么!”
等陆卓勋洗完澡,陆万钧和李叔已经走了,温焓的房门依旧紧闭。
窗外,天边现出鱼肚白。
躺下没一会儿,次卧传来小心翼翼的开门声。
陆卓勋的精神瞬间紧绷。
温焓要做什么?
轻微的“吱呀”声后,是如猫一般轻盈的脚步声和被褥的摩擦声。
温焓又睡下了。
自从把陆小望接到自己屋里后,陆卓勋睡觉从来不关门,这样就能随时听见陆小望那边的动静。
温焓这么做的原因不言而喻。
陆卓勋心里突然升起点愧疚,这点愧疚好似一根小针,一点点刺进他心里,越扎越深......
次卧很大,有独立卫浴,温焓草草洗好澡睡下,却怎么也睡不踏实。
朦胧中,他又回到小时候的孤儿院。
冷风从腐朽的木质窗户漏进来,灰突突的墙皮脱落斑驳,大大小小的孩子挤在一起,空气里尽是浑浊的味道。
幼小的温焓蜷缩在发硬的棉被里,透进来的冷风吹的他打战。
他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可是他醒不过来。
头好疼,他已经发烧好几天了。
是不是昨天刚到的小弟弟?温焓模模糊糊的想。
那个孩子小小的,刚出生没多久,虚弱的哭不出声音,恍惚中温焓看见自己起身去看那个小弟弟......
第二天早上,他被一阵尖叫惊醒。
旁边的床围满了人。
五岁的温焓个子太矮,看不见,他晃晃悠悠的爬起来,站在嘎吱作响的床上往那边看。
只见襁褓里血肉模糊一片,小弟弟的脸没了!
“这是老鼠咬的啊!我早就说有老鼠!小焓的手就是老鼠给咬破的,你们非说是打架打的......”
大人的絮叨渐渐远去,温焓一头栽倒在床上。
他昨晚居然没起来,他明明记得自己起来了......
高烧连续数日不退,温焓不断的做着噩梦。
有时梦见硕大的老鼠把他整个手都吃没了,有时又看见一个小婴孩正背对着他玩耍。
突然,那小孩子转过头,眼睛的地方赫然是两个血肉模糊的黑洞。
他仰着狰狞的面孔问他,“哥哥,你看见老鼠了吗?咬我咬的好疼啊......”
温焓拼命的说对不起。
那小孩子又问:“哥哥,你看见我的脸了吗?”
*
光怪陆离的场景构成无尽的梦魇,将温焓死死困在里面。
整整十几天,温焓才彻底清醒过来。
可是好长时间,他不说话,也不睡觉。
院长一度以为这孩子被吓傻了。
对老鼠的恐惧深深刻印在他的灵魂里,好似一颗种子,时不时发出尖锐带刺的根须,狠狠扎向温焓。
突然间,场景转换,温焓又发现他孤身一人站在快艇上。
四周的海水翻滚如墨,溅起的水花冰刺入骨,脚下的快艇如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
那绿豆般大小的绿色眼睛好似魔鬼,正锁定温焓的位置,一点点靠近......
不.....!不........!走开!走开......!
魔鬼从深渊中浮现,恐怖的啮齿动物露出獠牙,温焓甚至能看见牙齿上的粘液......
不.....!不........!
“温焓......!温焓!”声音由远及近。
是谁在叫他?
带我走!
温焓满脸泪水,额头上全是冷汗。
陆卓勋不断拍打他的脸颊,“温焓!醒醒!你在做噩梦!”
声音越来越清晰,温焓感觉有人在拉他。
他奋力起身,不管不住的抱住来人,“带我走!带我走!求你......”
陆卓勋被温焓抱住,对方还在往他怀里钻,显然吓得不轻,嘴里一个劲念叨要走,可人又叫不醒。
没办法,陆卓勋只好把他抱起来,像哄小孩一样,在屋里来回走动。
托住背部的手掌一阵湿冷,温焓的后背居然被冷汗浸透了。
哄了好一会儿,温焓才渐渐安静下来。
他半阖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瞳孔黑的不像话,人还没完全从梦魇中脱离。
“没事了,没事了......”陆卓勋一边哄,一边轻轻的把人放到床上,“温焓?醒醒,温焓?”
“嗯.......”温焓答应一声,带着哭过之后浓重的鼻音。
“做噩梦了?”陆卓勋问。
“嗯。”温焓又嗯一声,难得的乖巧模样。
陆卓勋被“嗯”的心软软的,“把大胖狗拿来陪你好不好?”
“好......”温焓彻底安静下来,时不时抽噎两下,可怜巴巴的。
陆卓勋伸手抹掉他脸上的眼泪,在地上找了一圈。
蘑菇狗窝里空空如也。
他找了半天,才注意到地上的三只拖鞋。
三只和拖鞋一个颜色的小狗崽子抬起头,困得晃晃悠悠的,抖抖耳朵,小爪一踹,接着趴在鞋里睡。
陆卓勋:“......”
这还看家!
别说家被偷了,人被偷了都不知道!
他把三只盘踞在鞋里的狗倒到床上,挨个捡到温焓怀里,“抱着你的大胖狗睡。”
温焓懵懵懂懂的,陆卓勋说什么都乖乖答应,让他抱着狗,他就伸手抱着。
看着手里的拖鞋,陆卓勋猛然发现三只全是他的,温焓的拖鞋倒是整整齐齐的摆在床边。
怪不得他洗完澡找不到鞋!
陆卓勋感觉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三只狗崽子针对他!
床上,三只狗崽子比主人更蒙,小鼻子一张一合,来回的嗅。
闻什么呢?
陆卓勋极为注重卫生,对味道非常敏感。
他不相信自己的拖鞋有味,于是举起手里的鞋,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闻。
一股狗臭味!
刚拿开拖鞋,就看见温焓瞪大眼睛,正一脸惊奇的看着他。
他脸上泪痕犹在,但双眼清明,没有一点惶恐。
*
嗡嗡嗡嗡——!
是七点的闹铃,陆小望该吃奶了。
陆卓勋:“......”
陆卓勋丢掉拖鞋,“睡醒了是吧?睡醒起来喂奶!”
这一夜,他抓温焓,哄温焓,根本没捞到睡觉!
温焓一骨碌爬起来,脚步轻快的往婴儿房跑,显然一点也不记得做梦的事情。
陆卓勋随手关掉闹铃。
手机上,林爵昨晚发来信息,问他温焓怎么不回消息,说明天要复查了,顺带做建模的数据采集。
陆卓勋揉揉太阳穴,一边回复,一边穿拖鞋,结果半天没穿到另一只。
低头一看,地上只有一只鞋。
陆总的强迫症瞬间犯了,索性把另一只也脱掉,光着脚往婴儿房去。
温焓正举着奶瓶喂陆小望,半边侧脸沐浴在晨光里,白皙柔和,额前细软的刘海带着点金色的光泽,暖色的光弧顺着高挺的鼻梁,一直延伸到挺翘圆润的鼻尖,与昨晚月光下的凌厉的杀神截然不同,又神奇的合二为一。
温焓转头,看向门口的陆卓勋,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来的,走路一点声音没有。
他赤、裸着上身,只穿一条睡裤,宽肩劲腰一览无余,露出八块腹肌和鲨鱼线,肌肉线条完美悍利,即使同为男人也不免多看两眼。
陆卓勋在温焓仿佛透光的耳尖上看了一会儿,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光、裸的胸膛。
温焓意识到他看的有点久,不好意思的转过脸,脸颊微微发烫。
两个人都没说话。
尴尬的气氛在无声中蔓延。
就在这时,一只驼色的拖鞋,一颠一颤,从二人中间滑过。
小奶狗贼眉鼠眼,拖着比自己大两倍有余的拖鞋在地上跑,不仔细看还以为拖鞋成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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