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莉特:
距离我们分别已经十数日之久,我到军中亦十日有余,我居然直到今天才想起来给你写信,一想到你和泰勒该如何挂念我,我就感到万分羞愧。
我很快融入了军中的生活,但内心却并没有适应,因为我发现20年的岁月已经使我与当下的军队格格不入了。
在二十年前,我能很好地团结军官和士兵们,但是现在我却常常面临二选一的窘境,我贪求兼得军官的认可与士兵的拥护,却又唯恐鸡飞蛋打。
我国的军队远比二十年前更加先进,他们有精良的轻武器,可靠的汽车,还能得到堪称奢侈的火力支援,但我却不能说这支军队比20年前更为优秀,起码现在还不能。
我很想向你倾诉我在军中面对的各种奇葩的问题,但为了共和国的军事安全,我只能保持沉默。毕竟如果我自己都无法做到守口如瓶,我又怎能去要求部下做到呢?
不过无论如何,法兰西人民永远不缺乏勇气和斗志,我相信我们能在战争中得到锤炼,并迅速锻炼成扞卫国防的模范力量。我更相信多米尼克和罗贝尔他们也能出色地完成保卫法国的使命。
虽然面对种种困难,但你和泰勒以及罗贝尔大可不必为我担心,军旅生活让我的身体变得出奇得好。现在我能和士兵们一起打着包裹扛着步枪跑上个几公里,也能和他们一起挖上三四个小时战壕,你肯定想不到我现在有多么生龙活虎。有时我甚至在想,现在的自己或许能够在与你的搏斗中战胜,或者说,至少能跑得掉了。
让。
1939.9.12”
团里的其他三个营(2营和3营两个步兵营,以及4营一个重装营)这些日子突然流传起关于德内尔的闲话,尤以2营为最。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明明这位1营营长无时无刻不保持着严肃、得体且稳重的军官形象,这个“轻浮”和“哗众取宠”的名头到底是怎么来的?
“营长对咱们和气,和咱们一起训练,也乐于帮我们的忙,一点官架子都没有,这就叫做‘轻浮’。营长想尽办法给咱们改善生活,在沉重的训练中给咱们找乐子,这就叫‘哗众取宠’,懂了吗?”
一个面孔稚嫩的新兵不得其解:“可诋毁少校又有什么好处呢?”
“有的人想升官,但是不琢磨着怎么超越同僚,却满脑子都是抹黑对手的阴私勾当。还有人呢?就是单纯嫉妒我们对少校的拥戴了。”
丹顿留任军士的话令士兵们若有所思、议论纷纷,不过随后他们中间传来了一声咳嗽,整个餐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伙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营长就在等待打饭的士兵中间。
由于他穿着和士兵们一样的外套,所以在前面排队的士兵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他后面的士兵又不敢说话,就只好让这尴尬的场景持续下去,直到少校本人打断了部下的议论。
留任军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忙不迭地和其他厨师一道为前排的士兵打饭,但等到营长本人将空饭盒递到他面前的时候,军士就再也掩饰不下去了。
“无论如何,背后议论军官是非常恶劣的行为,虽然我知道你们平时私下里没少议论,但是既然被我撞上了,我不能当做没看见。”
留任军士尴尬地低下头:“请您处分吧,少校。”
“从今天起,所有厨师除了要完成后勤工作以外,还要跟大部队进行军事训练:无论什么年纪。既然我这样一个离开军队20年的老东西都能跟上训练,没有理由你们不行,射击、越野、战术你们都要跟上,一会我就正式下达这个命令。”
“是,少校!”
“对了,你不是军官厨师吗?怎么到士兵食堂了?”
“我自己申请调过来的。”
虽然丹顿没有解释,但德内尔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丹顿留任士官之所以舍弃军官食堂清闲、高级又有油水的职位而申请调入士兵食堂,必然是为了自己。
“那就好好干吧,不能因为吃饭的人军衔低了就瞎糊弄。”
“明白,少校!”
经历了这样一个小插曲,德内尔端着满满一盘食物走到了警卫分队的桌边,和那些士兵与士官聊着吃完了晚饭,随后去军官食堂召集全营的军官向团部赶去。
由于对士兵的需求“过于照顾”,现在营里的其他军官都对他或多或少有些提防,不过好在德内尔也算得上“八面玲珑”,尽管总摆着一副扑克脸,但说话并不冲,好歹他和下属军官之间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
“今天的会议要说什么,少校?”
“波兰快完了,我们可能要尽快发起策应了。”德内尔叹了口气,“虽然我希望还能多几天时间整顿军队,但现在看来恐怕来不及。”
奥布里昂营副抱有一定的疑问:“我们会主动向德国发起进攻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副手的话让身为营长的德内尔大为惊讶:“我们已经在萨尔地区发动试探性进攻了,现在波兰情况很不妙,正应该投入主力部队全线开战,难道我们要坐视波兰灭亡吗?”
“可是,如果我们越过马奇诺防线去进攻,那么修这一道完美防线的意义何在呢?”
A连连长拉塞尔的疑问使德内尔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一脸严肃地回头环视不知所措的部下,一抬手提问道:“大家都这么想吗?”
“军校就这么教的。”
见部下有些慌张,德内尔轻轻摆手:“放松些,我没有批评你们的意思,因为马奇诺防线的事情批评你们对局势也毫无用处。我只问一个问题:你们中有谁看过戴高乐写的书或者论文,《建立职业军队》、《法兰西和它的军队》,随便哪本都行。”
众人纷纷摇头,奥布里昂少校提醒道:“我们总不能放着将军的话不听去听一个上校的,甘末林将军、魏刚将军甚至贝当元帅都反对他的观点,说那是大错特错。”
“我倒希望他说的大错特错!”部下的话令德内尔一阵气急,“但是现在波兰就像他说的那样完蛋了,要是他又一次说对了的话,完蛋的很快就会是我们!”
说到这里,他感觉自己没法在说下去了,便继续迈开脚步和几个惊魂未定的军官一同前去团部。
在团部,团长麦克维勒上校向各营连军官们介绍了当前的战况,以及甘末林将军关于各部队加紧训练的指示。奥布里昂说的一点都不错,法国对面临亡国之危的波兰盟友所作出的唯一反应,就是仅仅加快部队的动员而已!
法兰西的战略始终如一,那就是在陆上以马奇诺防线,在海上以强大的英法联合舰队将德国封死,待其不战自溃再出兵战胜之。这个战略在《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签订之前尚有可行性,但如今德国的资源和粮食能从苏联源源不断地获得,封死大西洋已经毫无意义。
德内尔是对那些法共的士兵说苏德必有一战,但那只是说辞,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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